第1章

楔子:裂蛋的脆响

黑风岭的暮色压得人喘不过气,岭上的土黏得发沉,脚踩下去能带出一道道血痂似的泥痕。陈生跪在新坟前,纸钱的灰烬被山风卷着,扑簌簌落在他裤脚,火苗贪婪地舔舐布料,他却浑然不觉——刚下葬的是他娘,临终前枯瘦的手攥着他手腕,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抠进肉里,气若游丝却执拗重复:“要葬在老槐树下……”

三天前,他揣着家里最后几吊钱,求遍十里八乡的风水先生。终于有个拄拐的老先生肯来,围着老槐树转了三圈,捻着胡子叹:“这是‘回龙抱水’局,背靠青山接龙脉,前绕活水聚财气,葬在此处,能护后人平安。” 陈生千恩万谢,咬着牙凑钱买了副薄棺,才让娘走得稍微体面些。

挖墓穴时,帮工的李老头攥着锄头,铁锄落土的闷响里,突然“当”地撞上硬物。李老头布满老茧的手一抖,锄头差点脱手,他扒开黏糊糊的湿土,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大,后退两步,声音发颤:“这是啥?”

陈生扔下手里的铁锹凑过去,就见土坑里卧着枚怪蛋——比鹅蛋大出两圈,蛋壳泛着青幽幽的光,细密鳞片像活物般微微起伏,摸上去冰凉,却又隐隐透着股温气,仿佛蛋壳里正揣着团小火苗。他刚要伸手碰,蛋突然轻轻动了下,表层鳞片“沙沙”摩擦,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拱。

“邪门!”李老头往后退了两步,裤脚带起泥点,“这黑风岭多蛇,莫不是…… 蛇蛋?” 陈生心里“突突”直跳,后脊发凉,忙不迭把蛋往土坑里埋,挥着锄头加快下葬速度。锄头落土的“砰砰”声里,他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听的传说——黑风岭有蛇妖,专吃惊扰它的人。

娘的棺木“咚”地落进墓穴,绳结松开的瞬间,陈生清楚听见土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薄冰裂开,又像骨头寸断。他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里衣,连李老头喊他填土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雨丝混着土腥味砸下来,陈生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是泪。他盯着新坟上的黄土,总觉得那声响里藏着双眼睛,正从地底往上爬。转身离开时,山风卷着雨灌进领口,后颈凉飕飕的,像有团湿答答的阴气贴在背上,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甩都甩不掉。

李老头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他,灯笼在风里晃成昏黄的球,照得山路忽明忽暗。陈生攥紧裤兜里的铁锹把,指甲掐进掌心——他不知道,这枚裂了缝的蛇蛋,会在子时撕开怎样的噩梦;更不知道,自己无意的惊扰,正把整座黑风岭,拖进一场百年未散的恩怨里。

第一章:道长的警告

回到家时,天已擦黑。土坯房空荡荡的,灶台上还摆着娘没洗完的粗瓷碗,碗沿沾着半粒米。男人坐在门槛上,刚想喘口气,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灰道袍的人站在门口,手里的桃木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施主,贫道路过,见你家罩着妖气,特来提醒。”道长声音沙哑,目光扫过男人的脸,突然皱紧眉头。

男人将信将疑地让他进屋,刚倒上粗茶,道长就掐着手指算了算,猛地一拍桌子:“你今日是不是动了岭上的东西?”

男人心里一紧,不敢隐瞒,把挖蛇蛋的事原原本本说了。道长听完,脸色骤变:“坏了!那是千年蛇灵的蛋,你惊了它的根基,今夜子时,它必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