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夕阳把土路染得像血痂。我踹开砖窑口半塌的门板。
“来了?痛快!”猪肉荣转过身,搓着手,在昏暗的窑肚里嘿嘿笑。一股陈年的土腥和尿臊味。
没等应声,他扑过来。蒲扇大的手抓住我肩膀就往下摁,另一手直接去扯裤腰。
我弓腰踢腿挣扎:“别!我有东西给你!”
他动作顿住,手没松:“啥?”
我从裤袋掏出那把冰凉的钥匙,塞他油糊糊的手心:“拿着!钥匙给你!别乱说!滚!”
他捏着钥匙掂了掂,嗤笑:“一把破钥匙?”浑浊的眼里凶光一闪,“老子馋的是人!”他整个身体压上来,更用力地撕扯。布帛的裂响刺耳。
手肘撞上冰冷窑壁,疼得钻心。他喉咙里咕噜着,像发情的公猪。手指摸到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片。棱角扎手。
没半点犹豫,我猛地一翻腕,石片尖利的一头,狠狠扎进他勒着我脖子的粗胳膊里!
“啊——!贱货!”猪肉荣惨嚎,胳膊一松。
我一脚踹向他下面,用上死力气。
他虾米似的弓腰蹦起来,眼珠子爆红。“老子弄死你!”他嚎叫着扑来,大手掐住我脖子,指头像铁钳,死命收紧。眼前冒金星,气卡在喉咙。
要死了!这念头激得我浑身炸开。另一只紧握的手,抓起地上半块沉甸甸的砖头。咬牙,抡圆了。
“咚!”一声闷响。黏腻、沉重,像铁锤砸进厚皮猪的脑门。
钳着我脖子的手,像泄了气的袋子,软了。他一头栽在土堆上,不动了。只有胳膊上那个口子,汩汩往外冒暗红的东西。
我瘫坐在地,窑里死寂,就剩我自己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喘气声。远处几声狗叫。身上热汗风一吹,冰凉。
裤兜里硬邦邦的。伸手掏出来,是几张揉皱的旧纸,上头歪歪扭扭几个字——早几天就准备好的“李强欠猪肉荣十块钱”的条子。纸旁边,躺着半块青砖,沾着点暗红的印子。
我撑着地爬起来。腿软得直晃。看也没看地上的烂肉,转身就朝透光的窑口踉跄挪过去。
跨过他软塌塌的腿时,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背弹开。叮当一声轻响。
是那把仓房钥匙。落在窑口的尘土里,微微反光。
我没捡。踩着一地碎砖头,钻出了窑口。
黏腻的血腥混着猪粪味,跟着风,一股脑灌进我肺里。呕不出来。
窑外天快黑透了。村子的方向,亮起点点煤油灯的黄光。得赶紧处理掉。
4
几天了。隔壁李强眼神躲闪,拿扫帚在自家门前地上瞎划拉,终于蹭过来。
“金凤姐……”他嗓子干巴巴,“猪肉荣……好几天没来送肉了,听村头老根叔说,去外地跑营生了?”
豆角“啪”一声在我手指间掰断,青汁溅在围裙上。“嗯。”我眼皮没抬,“挺好。”
夜像口黑锅。我端了盆热水,走到隔壁门口。没敲门,一脚踹进去。
李强正光着膀子在院里擦身。油灯昏黄的光打在他年轻的背脊上,汗津津地发亮。他猛回头,惊得毛巾差点掉:“姐?!”
我放下盆:“汗擦擦,有些话和你说说。”往前一步,手指突然屈起,指甲根根嵌进他毫无防备的后背皮肉里,狠狠往下抓!
“啊——!”李强像被烫着一样跳开,背上登时几道长长的血檩子,冒着血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