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你吃了我们全村的肉,还要敲骨吸髓喝我们的血!”
村长,也就是我亲叔,陈大山,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梁上。他身后,是整个白村乌泱泱几百号村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被背叛的愤怒,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们手里拿着扁担、锄头,将我那辆刚提了三个月的路虎围得水泄不通,车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崭新的划痕。
空气中,弥漫着桃子成熟时甜腻的香气和人群中升腾的汗臭味,搅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名为“愚蠢”的气息。
我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们狰狞的面孔。
“叔,账不是算得很清楚吗?”我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五百万斤桃子,按说好的,一斤七块钱收,一分不少,三千五百万,已经打到村里的账上了。你们卖给谁,不都是这个价?”
“放你娘的屁!”村里最泼的婆娘王大婶跳了出来,唾沫星子横飞,“我们是卖七块,可你转手就卖八块!一斤就赚我们一块钱!五百万斤,就是五百万!你动动嘴皮子,就从我们身上刮走五百万!你良心给狗吃了?”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
“五百万啊!我们辛辛苦苦一年,风吹日晒,才挣几个钱?你陈启倒好,在外面混了几年,回来就坑自家人!”
“黑心烂肝的畜生!退钱!把五百万给我们吐出来!”
“打死他!打死这个吸血鬼!”
我笑了,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远处停着的一排排挂着“鲜达冷链”标志的恒温货柜车。
“王大婶,你去年卖桃,贩子上门收,是不是五块五?”
王大婶一愣,随即梗着脖子喊:“那……那是去年的行情!”
“好,那就算今年的行情。”我掸了掸烟灰,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自己拉到镇上,顶天了七块,对吧?一百斤桃子,你那破三轮车拉得动吗?拉到镇上,磕了碰了,人家还要挑三拣四压你价。一天能卖多少?全村五百万斤桃子,你们卖到猴年马月去?”
“我这批货,是直接对接一线城市的精品超市‘果鲜生’。他们要求恒温运输,无损分拣,统一包装。这五十多辆冷链车,一天的租金就是二十万。为了让这批货能按时进他们全国三百家门店的仓,我请了三班倒的司机连轴转,光油费、过路费、人工费,就得一百多万。”
“还有,为了拿下‘果鲜生’这个渠道,我提前三个月就去他们总部公关,请采购总监、区总、副总吃饭、喝酒、洗桑拿,花了多少钱你们知道吗?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村桃子的品质,我自费空运了几十箱样品过去,找了专业的检测机构出报告,这些钱,我问你们要过一分吗?”
我把烟蒂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我赚一块钱差价,承担了所有的运输风险、品控风险、渠道成本和资金压力。你们坐在家里,等着贩子上门,还是同样的七块钱,一分不少地拿到手。现在,你们反倒骂我黑心?”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的良心,又在哪?”
全村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无知的茫然所取代。他们不懂什么叫冷链,什么叫公关,什么叫渠道。他们只知道,我从他们身上,赚走了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