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沿，十指交叉，下巴轻轻搁在手背上。这个姿态，不再是那个被揪着领子斥责作弊的可怜虫，更像一个坐在审判席上、耐心等待答案的法官。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铁青的校长、额头冒汗的教导主任、惊疑不定的老王，最后，精准地落在那张惨白扭曲、写满了恐惧和怨毒的苏雪脸上。
我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牵拉出一个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现在，”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盘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谁该道歉？”
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了。
整个考场，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在死寂中回响。
校长陈国栋的脸色，由最初的凝重威严，迅速转为震惊，随即涌上一股被当众挑衅的愠怒，最终定格为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棘手难办的铁青。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睛注视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教导主任刘强更是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眼神慌乱地在校长、苏雪和我之间来回扫视，嘴唇哆嗦着，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老王则完全呆住了，嘴巴无意识地微张着，看着那个端坐在讲台主位、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少女，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至于苏雪，在我目光扫过的瞬间，她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缩脖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却连一声呜咽都不敢再发出。
4 母女反目
“不！晚晚！我的女儿！！”一声凄厉、尖锐、饱含着虚假“母性”的哭喊猛地撕裂了考场的死寂。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米白色套装、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考场。她妆容精致，此刻却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冲花了眼线，显得狼狈不堪。正是我的后妈，林月柔。
她目标明确，直扑向我，脸上堆砌着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焦急、心痛和“护犊情深”。
“晚晚！我的孩子！你受委屈了！别怕！妈妈来了！妈妈相信你！一定是误会！一定是有人陷害你！”她哭喊着，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将我搂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温暖”的怀抱驱散我所有的“委屈”。
那姿态，那语气，那眼神，完美复刻了前世她将我推入深渊前最后的“温情”。
前世，就是这看似温暖的怀抱和“相信”，麻痹了我，让我在绝望中抓住她这根唯一的“浮木”，然后被她亲手溺毙在更深的黑暗里。那碗“补脑”的鸡汤，那按着我的手签下的“认错书”……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在她即将碰到我的前一秒，我动了。
没有尖叫，没有闪避。
我只是微微侧过身，以一个极其自然的、仿佛只是要拿起桌上水杯的动作，精准地避开了她扑来的方向。同时，我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手肘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