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顾沉舟压低的声音里淬着冰渣，“用这种方式敲山震虎，只会让那些真正想掩盖这件事的人直接要你的命！”
“比如你父亲？”她轻笑，呼吸的白雾拂过他下巴，“还是我那位亲爱的、刚刚在楼上脸色煞白的姨母？”
他收紧手指，她腕骨发出细微声响：“七年前送你走是为了...”
“为了什么？”她突然凑近，眼尾那颗痣几乎贴到他睫毛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刺骨，“为了让我活着看你娶林家女儿？看你成为顾氏最年轻的掌门人？看你们把我母亲变成报表上一个被‘优化’掉的数字？”
砰。砰。砰。
后备箱里突然传来三声规律的、仿佛敲击的闷响。
顾沉舟骤然松手，视线锐利地投向声源：“车里是谁？」
苏晚按下遥控钥匙。后备箱缓缓升起，里面蜷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恐龙玩偶，睡得脸颊泛红。左眼尾有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淡痣。
“我儿子。”她面无表情地抚平袖口褶皱，“顺便说，他生日是2018年3月20日。」
——他们原定婚礼日后的第七个月。
顾沉舟脸色煞白，倒退半步，目光无法从孩子脸上移开。
车窗忽然降下，露出林曼琪保养得宜的脸：“沉舟？董事们都在等你...”当她看清车外的苏晚时，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她倒吸一口气的动作微微晃动，笑容瞬间凝固：“小晚？”
“姨母。”苏晚弯腰抱起被惊醒的孩子，动作熟练而疏离，“听说表妹去年难产走了？节哀。”
林曼琪的指甲掐进真皮座椅：“你回来就是想气死我吗？”
“怎么会？”苏晚用嘴唇碰了碰孩子额角，目光却冰冷地锁定对方，“我只是来重新学习，如何像姨母和顾家一样，‘优化’人生。”
孩子突然朝顾沉舟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的珠子。”
一颗遗落的沉香木珠正粘在顾沉舟的西装下摆。他机械地取下珠子，孩子温热的小手却攥住他冰冷的食指：“叔叔手好冷。”
那一刻，顾沉舟听见自己心脏皲裂的声音。他看见孩子脖颈后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形状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宝宝叫什么名字？”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苏晚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引擎轰鸣声中抛下答案： “苏烬。灰烬的烬。」
红色特斯拉甩尾驶出地库。顾沉舟仍僵在原地。
林曼琪的声音从车内飘来：“你得立刻召开董事会...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你的...”
他摊开掌心，沉香木珠上多了一道鲜红裂痕——方才那孩子触碰他时，他被珠子的锋利断口刺破了皮肤。
血珠滚落处，几根银色的、常用于高级隔离病房的特殊纤维，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他认得那种材质。】
2 锈痕
雨水在浦东清晨的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泪痕。
苏晚站在镜前，小心戴上母亲的珍珠耳钉——遗物，也是铠甲。镜中的女人眼神冰冷，七年时间将她打磨得坚不可摧。
“妈妈，蝴蝶叔叔也会来吗？”苏烬抱着恐龙玩偶出现，衣领下贴着防水敷贴——昨夜她已悄然取了他胎记处的皮肤样本。
“那是顾叔叔。”她蹲下整理孩子的衬衫，嗅到自己指腹残留的、近乎无味的消毒凝胶气息。这味道总将她拽回2016年冬天，仁心医院那条弥漫绝望的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