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梧桐树下的约定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青石板路，林漾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在县一中的报到处前第三次攥紧了口袋里的录取通知书。纸页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林漾！这里！”
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周屿背着双肩包朝她挥手，白衬衫领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手腕上还戴着那块掉了漆的电子表，是去年生日时林漾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
“你怎么才来？我都排了十分钟队了。”周屿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叔婶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我爸工地走不开，我妈要照顾奶奶。”林漾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而且我都多大了，自己能行。”
周屿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根，没再追问。他从背包里掏出两瓶冰红茶，拧开一瓶递过去：“刚看了分班表，咱俩还在一个班，靠窗的位置，视野绝佳。”
林漾接过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燥热消散了些。她和周屿是邻居，从穿开裆裤起就没分开过。周屿家是镇上第一个买电脑的，小时候她总趴在他家窗台，看他噼里啪啦敲键盘；她家种的葡萄熟了，第一个摘下的准是塞给周屿。
高一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窗外正好对着一排梧桐树。周屿把两人的座位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课本都按大小排好了序。林漾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周屿拿着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却站在她家门前挠着头说：“我打听了，县一中的理科老师特别厉害，咱俩一起在这儿考大学，更有把握。”
她知道，以周屿的成绩，去市重点绰绰有余。
“想什么呢？”周屿拍了拍她的桌子，“班主任让交一寸照片，你带了吗？”
“啊？带了带了。”林漾慌忙从书包里翻出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马尾，眼神怯生生的，脸颊还有点婴儿肥。
周屿看着照片笑出声：“这还是你吗？跟个小土豆似的。”
“要你管！”林漾抢过照片塞进他手里，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开学第一周的摸底考，成绩出来那天，红榜前围满了人。林漾挤不进去，踮着脚尖在人群外张望，周屿却像泥鳅似的钻到了最前面。
“林漾！”他兴奋地朝她挥手，“我第五，你第二十三！比中考进步多了！”
林漾愣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她的成绩一直中不溜秋，中考能进县一中都算是超常发挥。
“真的假的？”她跑到周屿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红榜上“林漾”两个字确实在第二十三的位置。
“当然是真的。”周屿递给她一个笔记本，“我把你错的题都记下来了，晚自习我给你讲。”
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有力，错题旁边还画着简单的示意图。林漾摸着纸页上微微凸起的字迹，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周屿讲题时特别认真，眉头微微皱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林漾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直到周屿用笔敲了敲她的脑袋。
“又走神？”他无奈地叹气，“这道物理题的受力分析，你得先画示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