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云阙窥凡
南天门外，云海翻涌，金霞流转。
高明双臂抱胸，立于白玉雕栏之前，瞳孔中淡金光芒明灭不定，视线穿透层层云障，落在凡间一座熙攘城池之中。
“又看那些凡人争斗？”身旁的高觉侧卧云团，闭目轻笑，耳廓微不可察地轻颤，“这次是东市张屠户为半斤猪头肉，与李书生争执不下吧？”
“是西市王寡妇和卖脂粉的胡三娘。”高明纠正道，眼中金芒渐散，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胡三娘卖的胭脂掺了陶土，王寡妇抹了脸肿如猪头，正揪着她发髻讨要说法呢。”
高觉噗嗤笑出声，耳朵又动一下：“现在扯到胡三娘去年中秋偷看王寡妇洗澡的事了。啧，凡人总为鸡毛蒜皮喧哗，千百年来毫无长进。”
千里眼与顺风耳——高明、高觉两兄弟，一如过往三百年那样，当值巡查下界，将鸡鸣狗盗之类的小事记入玉册，再交由功曹司归档。他们是天庭最基层的耳目，地位不高，权责不重，却因神通特异，对人间百态无所不晓。
高明忽然皱眉，视线转向南方：“那边有点不对。”
“何处？”高觉坐起身，神色认真起来。他们兄弟虽常调侃人间琐事，但对真正异常从不怠慢。
“南赡部洲东南，近海之地。”高明瞳孔再次泛起金辉，“有瘴疠之气弥空，却非瘟疫天灾，倒像是...某种邪术抽取生魂所致。”
高觉屏息凝神，耳廓轻转如叶迎风，捕捉着万里之外的声息。嘈杂人声、风过林梢、鸟鸣兽吼皆被滤去，最终定格在一缕几不可闻的呜咽上。
“有哭声，千百人重叠的哭声。”高觉面色凝重，“极微弱，似被什么禁法压制。还有诵经声...非佛非道，调子古怪得很。”
兄弟俩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施展神通。高明目中金光大盛，视野不断拉近，穿透云雾山河，最终定格在一处滨海村落；高觉双耳泛起清光，从那万千声音中剥离出最隐秘的波动。
所见所闻，令他们神色骤变。
村中男女老少如行尸走肉，面无表情地搬运石料，正在修建一座黑色庙宇。许多人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分明是精气流失之兆。村外乱葬岗新坟累累，乌鸦盘旋不休。
而最诡异的，是每个村民眉心都贴着一枚黄纸符咒，上面用鲜血绘制着一只怪异的眼睛图案。
“摄魂符？”高明失声，“但样式不对，这不是玄门正统的符箓！”
高觉侧耳细听：“那诵经声源自未完工的庙宇深处...等等，里面还有别的声音！”
他突然捂住耳朵，面露痛苦：“好刺耳的尖啸！像是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
话音未落，黑色庙宇中猛地冲起一道赤黑光柱，直射云霄！即便远隔万里，二人也能感到那股暴戾凶煞之气。
“邪神降世？”高明骇然，“不对，是更古老的东西...”
突然，赤黑光柱中裂出无数只血色瞳孔，齐齐转动，瞬间锁定万里之外的窥视者！
高明惨叫一声，眼中金芒爆碎，鲜血从眼角淌下：“它发现我了！”
几乎同时，高觉也痛呼倒地，耳中溢出鲜血：“魔音贯耳...好凶戾的嘶嚎！”
那赤黑光柱并未追击，而是倏地收敛，消失无踪。但兄弟俩心知，那邪物已记住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