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杨极不情愿的穿上了鞋,脚下出现了一对风火轮。冬日是活火山最爱的季节,身穿单衣薄裤,辐射着冻结的世界。他走出了黑色的建筑,黑夜包围着他。他近乎偏执的热爱着黑夜,从而衍生出对黑色的依赖。穿黑色的衣服,走黑色的马路,住黑色的建筑,画黑色的终南山。个人习惯与工作时间不期而遇,在天亮前出门,于夜晚降临后回家。

杨处在煤堆里(人群),等待着矿车(公交)的来临。他们这片远离市中心的矿区(郊区),历来以盛产黑煤出名,杨和这批无烟煤,被整个城市的锅炉(公司)疯狂的热爱着。成堆的无烟煤裹挟着杨进了矿车,杨极力的控制着风火轮,不给火神降世的机会。下了矿车,杨会再度进入地下,被巨蛇(地铁)吞入腹中。那时他是等待消化的食物,腹腔里是他的同类。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胃液(嘈杂的氛围)会悄然而至,所有的食物都难逃被消化的命运(看手机)。杨是个例外,他是炽热的火山,热(沉默)隔绝着任何靠近他的一切。蛇口逃生后(出地铁),于天空半明半暗之际,杨会独驾一条小船(共享单车),漂泊在茫茫大海(路上)。白昼像一阵浓雾弥散开来,随着太阳的升起这场虚假的盛宴(白天)也拉开了帷幕。在杨靠近那栋白色的建筑(他的公司)时,他的想象力随着距离,在逐渐消散,直到进入公司后变得无影无踪,他也就成了一个正常人了(硬件工程师)。

白发现杨的想象力被封存起来了,就锁在一个个神经元里。白努力的生长着树突,解锁着更多封存的细节。杨走进了实验室打开了仪表(他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仪表是他的伙伴)。领导的邮件已把整日的任务传达(工程师向机器人的大脑发送指令,执行命令便成了唯一的使命)。焊接电路板(刷满绿油的电路板是一片苍茫的草原,0402的阻容感与各种器件是微缩的城市大楼),他用热风枪换了一颗滤波器(他化身蜘蛛侠,靠着蛛丝从放大管的大楼跳进了着火的滤波器场馆,救出了一个小女孩)。上午他修理了十来块出问题的电路板(他穿梭在城市之间,拯救了无数危难中的生命,成了城市的英雄)。下午几十组待测的数据等待着他(他是大汉王朝的星象家,整理和发现着银河的秘密)。在吃饭与上厕所的间隙,杨才敢稍稍让想象力露个头,他像是海洋里的鲸鱼,不时就要露出水面。想象力是他的空气,离了想象他活不了多久。

加完班,已过九点。夜晚是成熟的黑暗,在杨走出那栋白色的大楼后,想象力像是脱缰的野马早已冲破一切藩篱。于是,白看到了独自在黑夜中行走的杨,变成了整个世界的精灵。白有些累了,该下班了。他在回家后才猛然想到,灵感还躺在信封里纹丝未动。

(五)

在银色星球游荡的日子,是我一生中难得的欢乐时光。我喜欢那里的每一个人,是他们点燃了我对色彩最真实的触感。我永远也忘不了白,这个我想象中缺失的颜色,后来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底色。

白带着我来到了人民大厦,“那是灵感管理局,是我工作的地方。”顺着白空灵的手指,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五维建筑。外表与内部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建筑在无限的延伸着,看不到边界。白告诉我,在银色星球建筑也是生命的存在,它也有自己的大脑,和整个星球连接在一起,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是建筑的附属品。举个例子,就像你与肚里蛔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