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弯下腰,冰冷的手指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我毫无波澜的眼睛。她的下巴冰凉,皮肤因为恐惧而绷紧。

“放心,”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你们俩,一个都跑不了。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的好太太。”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阿烬,是怎么一点一点,被你所谓的‘爱情’,拖进地狱的深渊。”

我松开手,黎念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倒在地,崩溃地捂住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我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林伯,”我对着门口垂手肃立的管家吩咐,“看好太太。没我的允许,她哪里也不准去。切断她所有的通讯设备。另外,”我顿了顿,“把家里所有镜子都给我砸了。”

林伯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立刻躬身应道:“是,先生。”

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栋华丽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坟墓。身后,传来黎念彻底崩溃的嚎啕大哭,以及管家指挥佣人砸碎镜子的刺耳碎裂声。

破碎的镜子,映不出完整的脸。

就像破碎的婚姻,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尖锐的碎片。

第四章

西郊仓库。这里名义上是贺氏集团存放大型工程设备的备用仓库,实际上,它有着更隐秘、更冰冷的用途。巨大的空间空旷而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几盏高悬的工业探照灯投下惨白的光束,在地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区域,光柱中尘埃飞舞。

仓库最深处,被厚重的黑色隔音帘隔开了一个独立的空间。K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入口处。

我走进去。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冷色调的手术无影灯聚焦在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张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靳烬就被固定在那张台子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连接着一些维持生命体征的管线和传感器。那张曾经带着点桀骜不驯、在黎念面前装腔作势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和极致的痛苦。他的头发被冷汗浸透,一缕缕粘在额头上。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恐惧。他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的呻吟。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

那只曾经握着画笔、抚摸过黎念身体的手,此刻被固定在手术台旁边一个特制的金属支架上。手腕以下,裹着厚厚的、渗出暗红色血迹的纱布,纱布外面还固定着冰冷的金属夹板和支架。即使隔着这些,也能看出那只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肿胀得不成样子,像一团被揉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肉块。

一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男人——贺氏集团医疗团队里负责处理某些“特殊状况”的刘医生,正戴着无菌手套,小心地拆解着靳烬右手上那厚厚的绷带。镊子夹着沾满血污和药膏的纱布,一点点剥离。

随着最后一层染血的纱布被揭开,那只手的惨状彻底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皮肤是诡异的青紫色,肿胀得几乎透明,上面布满了狰狞的瘀斑。五根手指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有的指关节反向突出,有的指骨碎裂刺破皮肉,露出森白的断茬和暗红的血肉。整个手背和小臂前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碎骨渣混在凝固的血块和黄色的组织液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