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护士喊:“36床,男孩,七斤二两。”
我是35床。我弟媳才是36床。
我妈抱着孩子笑:“这大金孙,跟我弟媳的一模一样。”
我伸手要抱,她吼:“血气重,会冲孩子!”
我盯着那孩子眉心的红胎记——我的孩子,胎记在左肩。
我用手机备忘录写下:“36床男婴,眉心红痕,非我子。”
可真正让我发抖的,是三天后我在佛龛暗格里发现的那份DNA报告。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孩子的编号,和一句红笔批注:
「此子命薄,换之积德。」
——那是我亲生儿子的死刑判决书。
01
我醒了。
头一沉一浮,像泡在血水里捞出来。
麻醉还没退干净,舌头是麻的,喉咙像被铁丝缠过。
可我听见了。
「36床,男孩,七斤二两,哭声响亮——」
我眼皮猛地一跳。
36床?
我是35床。
我弟媳才是36床。
我动不了。
肚子上那道口子还在渗血,像被人从肚脐一路撕到耻骨。
可我的心跳,比刀口还疼。
我偏头。
我妈站在床边。
抱着个孩子。
红皱皱的小脸,闭着眼,嘴一嘬一嘬。
她笑。
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开了花。
「哎哟,这大金孙,跟我弟媳生的那个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我弟媳还没生!
她预产期比我晚三天!
我伸手。
想抱。
刚抬起胳膊,我妈猛地一退。
「别碰!」
她声音像刀片刮玻璃。
「你刚动了大手术,血气重,冲着孩子要折寿的!」
我手僵在半空。
指尖发抖。
血气重?
冲孩子?
这是哪年哪月的鬼话!
可她说得理直气壮。
护士还点头。
像在听什么祖训。
我慢慢把手缩回来。
盖进被子。
像条被剁了尾巴的蛇,蜷着。
我不敢争。
不能争。
我现在是废人。
刀口在流血,血压在掉,连尿管都插着。
我要是闹,他们一句话就能压死我:「产后抑郁,情绪不稳。」
我闭眼。
装睡。
可眼睛睁一条缝。
盯着那个孩子。
我妈抱着他,走来走去。
哼着童谣。
「金孙金孙快长大,长大娶个好媳妇……」
我盯着他的脸。
一点点看。
眉心。
有一块暗红。
像滴干了的血,黏在皮上。
我脑子「嗡」地一声。
胎记。
我的孩子有胎记。
左肩。
B超照过三次。
医生还说:「位置清,不影响健康。」
可这个孩子——
胎记在眉心。
不是同一个。
我手指在被子底下摸手机。
冷汗把屏幕都打湿了。
解锁。
备忘录。
我一个字一个字敲:
「36床男婴,眉心红痕,非我子。」
敲完,手抖得按不准删除键。
不是累。
是怕。
我忽然想起我妈昨天说的话。
「女人生孩子,就是替家族传香火。」
「你要是生个女儿,我烧香都烧不到祖宗面前。」
我当时没理她。
觉得老封建,嘴碎。
现在。
我明白了。
她不是嘴碎。
她是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