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晴朗无月的夜晚,当我们终于把它对准土星。
我第一个凑上去。
黄色的、带着清晰光环的小球,安静地悬浮在墨黑色的背景里,那么小,又那么真实。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从镜筒里抠出来,像弹珠一样弹走。
“我看到了…”我的声音在发抖,“像个草帽…”
大熊把我扒拉开,急吼吼地凑上去。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们都以为他睡着了。然后,我们听到了压抑的、像受伤野兽一样的呜咽声。他粗壮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范奶奶没哭,她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画图,标注数据:“像差比预期的大,镜片磨制还是不够均匀,下次要用…”
林先生最后一个看。他看了很久,然后直起身,望着真实的星空,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一刻,他眼里的星光,比目镜里的土星还要亮。
我们的“狐狸座”望远镜,第一次捕捉到了光年之外的风景。也就在那一刻,我们四个人,像四个残缺的齿轮,在冰冷的宇宙某处,偶然地、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台小小的、却能自己运转的机器。
第七章 不速之客
名气来得比狮子座的流星雨还突然。
起因是市晚报的一个年轻记者,他想做一篇关于城市边缘人生存状态的报道,不知怎么摸到了我们这里。他本来只是想拍几张流浪汉生活的照片,却意外地被塔楼上那架怪模怪样的仪器吸引了。
他爬了上来。
我们正为发现了木星的三颗卫星而兴奋不已。范奶奶在呵斥大熊的手挡住了校准光源,我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画着木星和卫星的位置图,林先生在讲解伽利略当年是如何通过这些卫星动摇了地心说。
记者拿着相机,愣在原地。
第二天,晚报登出了一篇图文报道,标题是:《垃圾场上的天文学家:废墟之中,守望星河》。
配图是我们和那架拼凑的望远镜的合影:范奶奶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手指着天空,神情严肃得像在指挥发射卫星;大熊光着膀子,露出虬结的肌肉和背后的纹身,正憨笑着转动基座;林先生西装革履(虽然肘部磨得发亮),在一旁摊开星图;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踮着脚凑在目镜前。
文章写得充满猎奇和煽情,把我们描绘成一群“身处泥泞却心向璀璨”的悲情英雄。
我们火了。
不断有人慕名而来。有好奇的学生,有真正的天文爱好者,有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