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风拂过老槐树,叶片沙沙作响,好似故人回应。

我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这日子,挺好。

2 后院小帮工视角

我叫石头,是震远镖局后厨的帮工。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说我就是生在灶台边的命,得像石头一样硬实,才能在这镖局里站稳脚跟。

我爹原是镖局的老镖师。

十年前押一趟南行镖时遇上暴雨山洪,丢了半车云雾茶——货箱滚落深沟,纯属天灾。

可他总念叨是自己没护住镖,对不住镖局,自请从镖师降到后厨打杂,一待就是十年。

他常一边劈柴一边跟我说:“石头,咱欠镖局的,得靠力气还。”去年冬天他染了风寒,咳得整夜睡不着,临走前还攥着我的手嘱咐:“好好干活……别给镖局添乱。”腊月还没过完,他就走了。

爹走后,我接了他的活儿:天不亮挑满二十缸水,劈足一日用的柴火,晌午帮刘叔剁菜,入夜把灶台擦得锃亮。

镖局里大家都忙,镖师不是在外走镖,就是在演武场练功。

几位少镖头更是难得一见——大少赵文终日埋首账房,算盘不离手。

二少赵武不是在外押镖,就是光膀子跟人比武。

三少赵谨总猫在廊下画那些弯弯绕绕的路线。

四少赵灵则成天泡在后院鸽棚,听说他养的鸽子能飞百里不迷路。

我从没想过能和他们说上话。后厨的门槛低,我安心守着灶台便是,爹说过,别给镖局添乱。

变故发生在镖局立局三十年那天。院里摆了二十多桌酒,南来北往的客人挤了满院,连府衙的捕头都来了。

刘叔让我去前院搬几个空酒坛,我刚走到月亮门,就撞见二少镖头赵武正光着膀子和人掰手腕——他胳膊筋肉偾张,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对面武师的脸憋得通红,却仍被“咚”地一声按倒在石桌上。

四周喝彩哄笑不断,赵武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喉结滚动,朗声喝道:“还有谁来?”那股子彪悍气,看得我心里直发怵。

正想悄悄退开,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手里的斧头“哐当”跌落,刃口恰从脚踝擦过。

剧痛瞬间窜起,我踉跄坐倒,低头一看,脚踝已肿起老高,血丝正从裤脚渗出。

“咋了这是?”有人闻声喊道。我慌得连连摆手:“没、没事……不小心绊着了。”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没过片刻,总镖头赵山河已蹲到我面前。

他鬓发花白,眼角皱纹深刻,目光却格外温和,仔细查看了我的伤处:“别硬撑,叫郎中来。”

我下意识缩脚,总觉得让总镖头这般关照是坏了规矩,嗫嚅道:“真不用……歇会儿就好。”

“让你歇就好生歇着。”总镖头不容我辩驳,吩咐伙计去请郎中,自己则蹲在门槛上静静望着我,忽然问:“你是王老实的儿子?”

我心里一紧,赶忙点头:“是。”

“他教过你押镖的功夫没?”

我脸一热,摇头:“爹说我笨,学不来。”

总镖头没再接话,只望向院外的喧闹。待郎中替我包扎妥当,他才起身道:“前院还有空房,你搬过去,往后和镖师们一同用饭。”

我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后厨的杂院虽偏,却是我住了十年的地方,突然要挪去前院?再说,与镖师同桌吃饭……这怎么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