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醒来时,头顶是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挽挽,你醒了?别动,你受伤了。”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握紧我的手,眼睛红肿。

我茫然地望着她,“你是谁?”

她的手猛地一颤,“我是小姨啊,周挽,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摇头,脑袋顿时一阵剧痛。我试图回忆,却只有一片空白。

医生进来检查后确认:“颅脑损伤导致的逆行性遗忘,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永久。她似乎只保留了基础认知和语言能力,但个人记忆几乎全部丢失。”

小姨泣不成声。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孩。

“周挽,我是妈妈,陈月兰。”女医生声音有些颤抖,仔细打量着我的伤势,“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女孩,茫然摇头。

“她连我都不记得了。”小姨抹着眼泪说。

妈妈——陈月兰医生的表情复杂,混合着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她转向身后的女孩:“绵绵,你先回病房休息,你也有脑震荡,需要观察。”

那个叫绵绵的女孩点头,离开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等她们走后,小姨小心地喂我喝水,轻声说:“没关系,记不得就不要勉强。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我妈妈?”我问。

小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她是无国界医生,刚回国不久。”她顿了顿,“你叫周挽,二十岁,刚从西北大学毕业回国。你们...很久没在一起生活了。”

我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但脑海中仍然空空如也。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医院接受各种检查和治疗。陈月兰医生每天都会来看我,但总是匆匆来去。她解释说医院工作繁忙,但我知道她花更多时间在隔壁病房的许绵——那个与我一同遭遇车祸的女孩,也是她的养女。

小姨则始终守在我身边,耐心地告诉我关于我的过去:我小时候在乡下由奶奶抚养,父母长期在国外从事人道主义工作;后来我被接到小姨家生活,直到考上大学;父母回国后,我才重新与他们共同生活。

“我们关系好吗?我和我妈妈。”有一天我问小姨。

她正在削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是你妈妈,血浓于水。”

这不是回答,但我没再追问。

许绵偶尔会来我病房串门。她看起来伤势不重,只是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她总是甜笑着说话,但字里行间透着莫名的敌意。

“妈妈真的很担心我呢,非要亲自给我做所有检查。”有一次她坐在我床边说,“可能因为我在战地时眼睛受过伤,她特别紧张。你不会介意吧,姐姐?”

我摇头。事实上,我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们以前关系好吗?”我直接问她。

许绵的笑容僵了一下,“当然啦,你是最好的姐姐。”她伸手似乎要拍拍我的手,却“不小心”碰倒了床头的水杯,水全洒在我的被子上。

“哎呀对不起!”她慌忙起身,眼神却闪过一丝得意。

小姨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沉下来:“许绵,请你回自己病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