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煜策马还朝,怀中却只紧抱着一段枯竭的桃木。
他曾笑说:“若我战死,你就把我埋在桃树下,如此我便可以年年看花开。”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不、不许胡说。”
后来。他被敌军所困,乱箭如雨,本该万箭穿心而亡。
却是她挡在身前,将一支支利箭引到自己身上,修为散尽,换他一命。
世人皆道将军神勇,唯有沈煜清楚,那个陪他看花开的小木头已经碎成了怀中这段不会说话的枯木。
他在府中亲手栽下她,却夜夜醉倒在树下。
“小木头……你何时,再开花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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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化形时,阿娘正懒洋洋地靠在树下舔爪子。
见我缓缓的从桃木桩中钻出来,她也只是不慌不忙地抬了下眼:“呦,醒了?”
说完便用尾巴卷住我,将我往屋子里拖。
途经院子角落的枯井时,残水如镜,恰好映出阿娘的容貌,眉心一点朱砂,眼尾薄红,勾人心魄。
后来我才知晓,阿娘是青丘来的狐狸,百年前被人伤了内丹,躲进这座小院中养伤。
无意中却碰到我这株老桃树化了灵,阿娘唤我作桃灵。
她说这可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好名字,我当时不懂,如今想来她必是在诓骗我。
十五岁那年,阿娘靠着门框瞧我一眼,忽然笑出声:“眉眼倒是随我,只是这性子嘛……”
她伸手戳戳我的脸,接着道:“太木了。”
“阿娘,我本来就是块木头。”
阿娘无奈摇头,瞧着我但笑不语。
我第一次见沈煜,暮春的夜雨刚歇,他为了躲避追兵无意间翻进了我的院子里。
他环顾了下院落,驻足良久后,约是觉着并无危险,便将玄铁枪随手往树干上一靠,震得枝叶簌簌坠落,我刚好从树后探头,桃叶落了我满身。
“呦,这怎么还藏了个人呢?”
“人?我不是……”
他饶有兴致道:“不是人?那你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精怪变得?”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呵~有意思,那你且说说,你是个什么精怪?”
“你……不害怕?”
“你这精怪一看就不怎么聪明,跟个木头似的,我怕你作甚?”
“……你怎么知晓我是块木头。”
“嗯?还真是啊,哈哈哈哈……”
我委实没弄明白我是块木头这件事有什么可笑的,但看他笑的如此开心,便也跟着笑了两声。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唇角微不可察的勾着笑:“傻木头。”
“对了,我叫沈煜,你叫什么?”
“桃灵。”
“桃灵?这名字,有趣的紧,哈哈哈……”
我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明亮,便不觉得看呆了去。
他见我木着不动,便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我的头:“喂,我说小木头,既然相识,便是朋友,我问你啊,你这桃树下可是埋了酒?怎么闻着比军中的青稞酒还要香?”
“那是阿娘用桃花酿的,你若是偷喝,阿娘回来会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