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亮,蹲下一边挖一边说道:“你不说,我不说,你阿娘她不会发现的,大不了日后本将军再赔她几坛便是。”
“我阿娘可是青丘九尾狐,很厉害的。”
“呦,小木头,你莫不是担心我?”
“……我才没有。”
“放心,你都说了你阿娘是青丘狐君了,那她势必不会因此等小事同我计较的。”
他的指尖刚碰到酒坛的泥封,屋顶忽然“哐当”一声响。
“沈小将军,半夜闯入别家宅院偷酒喝,传出去不怕坏了名声?”
沈煜手一顿,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对阿娘作了个揖:“青丘狐君的桃花酿,今日竟能在此处得见,晚辈不胜荣幸。”
他拍了拍酒坛:“分我半坛如何?我教你家木头学枪。”
“我家木头用不着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她只消记得开花结果便好。”
“狐君怎知将她困在这小小天地,一生无忧无怖,便就真的是……对她好?”
说完沈煜猛地回头看向我:“桃灵,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他拿起一旁的玄铁枪,手腕翻转,枪杆在月色里划出一道银弧:“边关的雪,可比你这桃花瓣还密。”
我低头瞧着满地的桃花没说话。
“小桃灵,离这小子远一点,你可还记得阿娘同你说过什么?”
我心想我当然记得,阿娘说过,我化形不过十余年,修为尚浅,不能离我的真身太远,轻则灵识受损,重则打回原形。
可方才沈煜转枪时带起的风扫过桃树的枝丫,竟让它无声息的冒出个嫩芽。
那晚沈煜终究是没喝到桃花酿,但却把他的玄铁枪留在了我院中,枪杆上刻着个小小的“煜”字,被他擦得发亮。
2
之后沈煜成了我家院子的常客。
有时是还未卸掉盔甲,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便大剌剌的躺在桃树下,任由桃花落了满身也不在意,说是这样刚好能除去他满身的杀气。
有时则是偷偷从军营中溜出来,怀中还揣着从伙房摸的包子,掰给我一半,自己啃着另外一半,边啃边同我讲边关的事。
边关的风,无鞍无缰,呼啸万里;边关的雪,无边无际,覆野成银。
他不过说这短短几句,便让我对边塞的风光有着无边的向往。
“待我再立个大功,便去请旨还朝,不再系心于烽火。”
他靠在桃树上,嘴里叼着根桃枝,含糊道:“桃灵,到时候我带你去边关看雪,如何?”
“你……不骗人?”
“哎?你个小木头,我堂堂将军,骗你作甚?”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阿娘总说人最是善变,不能轻信人的誓言。
可是沈煜说的,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毕竟如他所言,他并没有什么骗我的必要。
转眼间我与沈煜相识已有三年,这三年来,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一方院落,我潜心修行,一日都不敢懈怠。
连阿娘都惊奇,说我这颗榆木脑袋终究是开了窍,做了身为精怪该做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