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会消失一两天，回来后只会简单解释一句：“有事，任务。”她从不追问，只是下次他上线时，会默契地多打两局。她隐隐猜到了他的职业，那份独特的规律性和偶尔的失联，指向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徐烟开始期待每晚固定的游戏时间，不只是因为上分顺利。她发现自己会反复看他发来的简短文字和那些并不清晰的照片，会因为他一句“今天中路意识很好”而开心许久，会下意识地记住他提到的、关于他生活的每一个细微的点滴。她开始在网上搜索他可能所在的地方，想象着那片天空下的他是什么样子。
一种隐秘而甜涩的情感，在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和琐碎的分享中，悄然滋长，盘根错节，缠绕住她的心脏。他像峡谷里最可靠的山，沉默却坚实；又像偶尔掠过她中路的清风，带来意想不到的关怀。
在一个他们一起拿下逆风翻盘胜利后的夜晚，气氛特别好。他玩露娜，在她张良的配合下，于高地塔下秀翻了对面五人，拿下五杀，终结比赛。他罕见地多打了两个字：“漂亮，配合不错。”
屏幕前的徐烟，心跳快得厉害，血液涌上脸颊，一种冲动攫住了她。手指像是不听使唤，敲下了一行字，点击发送。然后，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聊天框。
“归途，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对话框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的头像安静地亮着，却没有任何回应。游戏房间里的背景音乐单调地循环着，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徐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然后是逐渐冷却、下沉的感觉。
她后悔了，脸颊烧得厉害，指尖却发凉。她手忙脚乱地想点撤回，却发现游戏聊天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终于，他的消息回了过来，字数比以往都多，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你还小，还在上学，见过的世界还太少。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喜欢的只是在游戏里带你赢、听你抱怨生活的那个影子，不是现实里的人。别把依赖和好感错当成喜欢。别犯傻。”
屏幕前的徐烟，脸颊滚烫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只剩下狼狈的苍白和难堪。她打字，手指有些发抖：“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是喜欢影子……我们聊了那么多，我……”
“很晚了，快去睡吧。”他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结束，“明天还有任务。下了。”
说完，他的头像瞬间暗了下去，甚至没有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徐烟呆呆地看着瞬间变得空荡的组队房间，感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一种混合着羞耻、失落和委屈的情绪堵在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
那之后，他依旧准时出现，带她打游戏，操作依旧犀利，信号依旧精准，输赢依旧掌控在他手中。只是聊天框里不再有生活琐碎的分享，只剩下冰冷的“开吗？”“拿中路。”“推塔。”那个会跟她描述星空日出、听她抱怨食堂土豆的“归途”，仿佛从未存在过。
徐烟把那份酸涩难堪的心事默默收起，再未提起。只是偶尔，看着他游戏中一往无前、冷静疏离的背影，会觉得屏幕的光有些刺眼。连胜还在继续，星星还在增加，但峡谷的风似乎变得有些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