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赌徒最致命的弱点不是怕输，是赢过之后再也无法承受失去。那种从云端摔下的落差感，会让他变成真正的疯子。”
“你要做的就是把他捧上云端，然后抽掉梯子。让他摔得粉身碎骨之前，先让他把自己的罪证在空中喊得人尽皆知。”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回复：“明白了。戏台已搭好，只等开场。”
晚上六点五十分，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像个幽灵一样溜进汽修厂后巷。
里面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各种口音的欢呼、咒骂、叹息混杂着钞票和筹码的味道，形成一种病态的狂热。
我透过破损的窗户往里看，几十个人围着一张绿色的长桌，眼睛死死盯着荷官手里的牌。陆沉坐在主位旁边，面前已经堆了一些红蓝相间的筹码，神情亢奋，额头冒汗。
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会来。随即他脸上闪过一抹混杂着尴尬和得意的神色，用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低着头，穿过那些目光浑浊的赌客，走到他身边，把那张还带着我体温的银行卡递给他。
“密码是你生日。”我低声说，垂着眼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接过卡，指腹甚至暧昧地在我手心划了一下，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好老婆！你终于知道要站对边了！等着跟我过好日子吧！”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他指定的、身后角落的凳子上坐下。
牌局继续。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外套内侧的相机镜头对准了他和牌桌的方向，无声地按下了录制键。
第一小时，他小赢。
第二小时，他输掉一部分，但又猛地赢回一把大的。
气氛越来越热。他不停地喝酒，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第三小时，关键的一局。他押上了大部分筹码，额头青筋暴起。
开牌。
他赢了。十八万。
巨大的喜悦像炸弹一样在他脸上炸开。他狂笑着，猛地跳起来，把面前所有的筹码都粗暴地推到桌子中央，声音嘶哑变形：“再来！看到没！运气来了！老子全押！三十六万！有种就跟！”
桌边一阵骚动，有人犹豫，有人摇头。庄家（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盯着陆沉看了几秒，又瞥了一眼他面前的筹码，缓缓点了点头。
发牌。他的手指在颤抖。
他拿到一对K。
庄家是Q和J。
翻牌：K、Q、5。他三条K，占据绝对优势。他几乎要兴奋地尖叫。
转牌：J。庄家成了两对。
河牌：K。
四条K！
他赢了！彻彻底底地赢了！
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和咒骂声。陆沉像疯了一样，猛地转身，一把死死抱住我，巨大的力气勒得我几乎窒息。他满嘴的酒臭和烟味喷在我脸上：“赢了！老婆！我们发了！我们真的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被他又搂又晃，脸上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心里却冷得如同万年冰窟。相机清晰地记录下他此刻扭曲的狂喜，也记录下我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冰冷。
我知道，这只是序幕。野兽已经尝到了最甜美的血腥味，它绝不会再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