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我要亲手把它交给陆沉。
不是心软,不是妥协。
是计划里,必须投下的第一块诱饵。
我用公共电话亭的电话拨通他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他宿醉未醒、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正睡觉呢!”
“是我。”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疲惫而屈服,“陆沉,我……我想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窸窣的起床声,语气里带上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期待:“想通什么?”
“你说得对,也许……我们真的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翻身。”我声音发颤,模仿着经历了剧烈思想斗争后的虚弱,“我……我把这些年偷偷攒的私房钱,拿出来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他几乎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惊喜的粗重呼吸:“多少?!你说真的?有多少?”
“八万。”我报出数字,然后立刻接上,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但我有个条件——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你怎么赢。”
“啥?你去干嘛?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他下意识拒绝。
“我要亲眼见证!”我打断他,语气带上一种孤注一掷的固执,“我要知道,这钱是不是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翻倍!如果你赢了,我们就能还清所有债,也许……也许真的能重新开始。如果你输了……”
我停顿了一下,让一丝绝望恰到好处地渗入声音:“……我也就彻底死心了。我认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我几乎能想象他脸上权衡利弊的表情。最终,对资金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笑了,是一种猎物终于落入陷阱的得意:“行!你终于开窍了!晚上七点,老地方见。穿普通点,别给我丢人,也别迟到。”
挂了电话,我猛地蹲在银行门口冰冷的台阶上,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路过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们一定以为这是一个被生活压垮的女人在无助哭泣。
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因为悲伤或委屈。
是因为……迈出第一步的恐惧、决绝、以及那一点点扭曲的快意,像岩浆一样在我体内奔涌,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知道陆沉所谓的“老地方”,是城东那片待拆迁区里一家废弃的汽修厂。那里是几个地下赌局轮流开设的据点,每周三、六开两场,外围下注,内场玩大的。传说有人在那里一夜之间赢走了两百万,但也有人输掉了手指,甚至消失得无声无息。
而今晚,我要让他赢一次。
必须让他大赢一次。
我回到家,从储藏室最深的箱子里翻出那台落满灰尘的相机。这是我们结婚周年时他送的礼物,后来被他偷偷拿去当了三次,又被我默默赎回来两次。我仔细地给它充好电,检查内存卡,然后把它藏进一件旧外套内侧我亲手缝制的暗袋里,镜头正好可以从纽扣缝隙中探出。
然后,我再次点开“归岸”的私信。
我问:“饵已放下。下一步具体怎么做?”
她的回复依旧简洁而精准:
“让他赢,但要赢得不干净。你要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同时成为他最致命的记录者。转账记录、语音、视频,尤其是他亲口承认赌资来源和金额的话,一句都不能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