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能点头。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所以现在，那五万块，我原本计划用来支付下季度房租和小哲课外班费用的钱，此刻正流淌进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赌场的资金池，变成虚拟的筹码，然后毫无疑问地，再次被清零。
就像我的人生，一次又一次，被他挥霍殆尽。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很短，指缝里还残留着今天早上给小哲做爱心便当时留下的胡萝卜碎屑。他爱吃胡萝卜刻成的小星星，可我不敢多买，生怕浪费。这个家里的每一分钱，我都得像呵护幼苗一样精心计算。可他呢？他能在牌桌上一掷千金，用一张卡刷走我小心翼翼积攒半年的生活费，眼都不眨。
我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扭曲而怪异。原来人真的可以一边歇斯底里地笑，一边无声地彻底崩溃。
我打开手机备忘录，手指颤抖着开始打字：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请别找我。我不是死了，我只是终于逃出了地狱。”
打完这一句，我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慢慢删掉。
又重写：
“陆沉，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心里杀了你101次。前100次，我都因为残存的爱、因为恐惧、因为小哲，忍住了。第101次……我怕我控制不住，真的拿起那把刀。”
这一句，我没有删。
我把它设置成了手机锁屏的签名。每一次点亮屏幕，都是一次提醒，一次诅咒。
窗外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瞬间照亮了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灿烂得仿佛拥有全世界。他搂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三岁的小哲坐在他肩上，手里举着一只红色的气球，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
那是十年前，我们刚搬进这套倾尽所有买下的小房子的第一天。
他抱着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转圈，声音响亮而真挚：“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堡垒，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可现在，房本早被他偷偷抵押了不止一次，小哲被我用尽借口送进了昂贵的寄宿学校——只为了让他远离这个疯狂的父亲。我一个人守着这间日益破败、越来越冷的房子，守着一个不断将我和孩子拖向地狱边缘的男人。
我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厨房。拉开最下面那个积满灰尘的抽屉。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把水果刀。是我们刚结婚时一起在超市买的，刀柄是温暖的明黄色。
如今刀刃有些锈了，但磨一磨，依旧足够锋利。
我把它拿出来，放在不锈钢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刀身，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不是为了杀人。
至少现在不是。
我只是想……真切地感受一下，握住一点什么“力量”的感觉。哪怕这力量来自于冰冷的金属。
毕竟，在这长达八年的婚姻噩梦里，我从来都不是手持盾牌的战士，只是被捆绑在祭坛上，等待宰割的羔羊。
我回到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再次照亮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登录了一个隐藏得很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网站——“隐舟”互助论坛。** 一个专门为像我们这样，被困在绝境里挣扎的人提供一丝微弱联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