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竣工那天,台风刚过,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林深把钥匙交给苏晚时,她的手抖得厉害,插进锁孔试了三次才拧开。推开木门,迎面是带着海盐味的风,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海面,远处的灯塔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看这里,”林深指着厨房的墙壁,上面嵌着块圆形的玻璃,“早上太阳会从这里照进来,落在餐桌上。”苏晚走过去摸了摸玻璃边缘,忽然转身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沾着油漆味的衬衫上:“谢谢你,林深。”
搬家那天,渔村的街坊都来帮忙。老板娘抱着盆绿萝进门,笑着说:“早就看你们俩不对劲,当年林深天天蹲在榕树下,眼睛都快黏在苏晚身上了。”苏晚红了脸,林深挠着头笑,手腕上的红绳和苏晚新系的同款红绳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他们的生活开始有了规律。林深在市区的设计院工作,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傍晚六点准时出现在码头的石板路上。苏晚开了家小小的贝壳工艺品店,就在渔村入口的老房子里,货架上摆着她捡的贝壳、串的风铃,还有林深画的建筑速写。有天林深加班到深夜,推开家门时,看见苏晚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本贝壳图鉴。桌上的保温罩里,海鲜粥还冒着热气。他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他当年画的那座带灯塔的小房子,边角被摩挲得发亮。
深秋的一个周末,他们去市区看画展。林深在一幅描绘渔村的油画前停住脚步,画里的灯塔下,站着两个牵着手的人影。苏晚凑过来看画展简介,忽然“呀”了一声:“这是陈老师画的,他以前总来民宿写生。”画展结束后,他们沿着梧桐道散步。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苏晚踩着林深的影子走,忽然说:“其实我收到过你的明信片,在你去挪威之后。”林深愣了愣,她接着说,“老板娘收拾房间时发现的,夹在你落下的速写本里,地址写的是民宿,却没贴邮票。”他忽然想起那个在图书馆加班的深夜,窗外飘着雪,他在明信片上写“极光很美,但没有你说的灯塔”,却终究没勇气寄出去。原来有些心意,早就顺着时光的潮汐,漂到了该去的地方。
冬天第一场寒流来时,苏晚感冒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林深请了假照顾她,笨拙地学着熬姜汤,结果把糖放成了盐。苏晚裹着被子笑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是我来吧,你负责给我讲故事就行。”他坐在床边,翻着那本快被翻烂的速写本,讲每幅画背后的故事:“这是码头的老张,总爱蹲在石阶上抽烟;这是台风天的榕树,枝桠被吹得像要断掉;这是……”他翻到苏晚的侧影,铅笔勾勒的线条温柔得像月光,“这是第一次见你时,你在捡贝壳,马尾辫被风吹到脸上。”苏晚的眼睛慢慢湿润了,她伸手抚过画中人的发梢:“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背着画板的男生,眼睛里有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