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跟她争，转身往病房走。弟弟躺在病床上，看见我就喊：“姐！我要吃草莓蛋糕！你去买！”
我妈跟着进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给我：“去买吧，挑贵的买。对了，明天就收拾东西，跟我去县城。”
我攥着钱往外走，路过护士站时，看见墙上贴的“成人高考报名通知”。上面写着“年满16岁可报，高中起点”。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突然把钱塞回口袋——草莓蛋糕他不配吃，
这钱，我得留着给自己用。
06
电子厂的流水线轰隆隆响，震得我耳朵疼。
我站在传送带旁，手里拿着镊子，把零件往主板上按，一秒一个，不能停。组长在旁边来回走，嘴里骂骂咧咧：“都快点！今天完不成定额，谁也别想下班！”
这是我来电子厂的第三天。
我妈把我塞给中介就走了，临走前说“工资我让中介直接打我卡上，你弟等着钱住院呢”。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空气里都是汗味和泡面味。
半夜换班时，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英语书——是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封面贴了层硬纸，假装是笔记本。我蹲在宿舍楼道的安全出口，借着应急灯的光看。
单词记得费劲，就用铅笔在旁边标拼音，比如“dream”标“追姆”，“future”标“弗丘尔”。
“你在干啥？”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了一跳，书差点掉地上。回头看见个穿工服的女生，比我高半个头，胸牌上写着“林薇”。
“看、看书。”我把书往身后藏了藏。
她凑过来看了眼，笑了：“背单词呢？我以前也背，后来辍学来打工了。”她指了指我手里的书，“你想考大学？”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怕被人知道，更怕被我妈知道。
“别怕。”她往楼道两头看了看，“我跟你说，这厂里好多人偷偷考成人高考呢。我表姐就考走了，现在在市里当会计，比在这拧螺丝强。”
我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干啥。”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我给你写个地址，是县城的成人高考辅导班，周末开课，不贵，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报名。”
我攥着那个小本子，手心直冒汗。
正想跟她道谢，组长突然举着手电筒晃过来：“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鬼鬼祟祟干啥？！”
林薇赶紧把我往身后拉：“组长，她肚子疼，我陪她透透气。”
组长骂了句“事多”，晃着手电筒走了。林薇拍了拍我胳膊：“小心点，别被抓着，不然要扣工资的。”
回宿舍时，我把英语书藏进床板缝里。上铺的大姐翻了个身，嘟囔着：“小丫头片子，还想搞逆袭？别做梦了。”
我没吭声，摸着口袋里林薇写的地址。以前总听人说“寒门难出贵子”，可我爸说过“路是自己走的，哪怕慢，走一步就离终点近一步”。
第二天上工，流水线的声音好像没那么吵了。
我手里按着零件，心里在背单词——“future”，未来。我好想，也能有个未来。
07
发工资那天，我攥着信封在厂门口站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