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低语都像鞭子抽打在身上。我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脚下冰冷光滑的地砖倒影中那个模糊、狼狈、被押解的身影。警服上的肩章和警徽早已被摘除,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扣痕,像两块丑陋的伤疤。
押解车驶出警局大院时,我下意识地透过车窗望向三楼东侧。那是法医中心的办公室。一扇窗户后面,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白色身影伫立着。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了喧嚣和尘埃,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
林野……
车子汇入车流,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检察院的临时看守所,环境比警局的羁押室更压抑。单人间,四面白墙,一张硬板床,一个蹲便器,一个焊死在墙上的小水龙头。铁门上方的小窗是唯一的对外通道。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送饭和放风的固定流程提醒着日升月落。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赵强提供的所谓“铁证”在脑海中反复回放。伪造的监控?精准投放的DNA?警号金属碎屑?还有苏婷……她怎么会录下那样的视频?她是被迫的吗?是谁在操控这一切?那个烙印……林野给我的血图……
无数个问题如同毒虫啃噬着神经。那张染血的纸巾被我撕下没有图案的部分,小心地藏在袜子里。剩下的、画着诡异烙印的部分,在放风时被我揉碎,混在沙尘里彻底毁掉。这是唯一的线索,也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三天下午,放风时间刚结束,我被押回监室。铁门关上不久,外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脚步声急促而密集,还夹杂着低沉的命令和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
“让开!快!”
“封锁这条通道!”
“赵队呢?通知赵队!”
我的心猛地一沉。出事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我扑到门边,将脸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透过狭小的观察窗竭力向外望去。只能看到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影在走廊尽头飞快地跑过,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骚动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看守所里弥漫开一种压抑的死寂。又过了不知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监室门外。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铁门被拉开。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赵强。仅仅三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眼袋浮肿乌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嚣张,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灵魂般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警服皱巴巴的,领口敞着,头发凌乱。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残留的恨意,有极度的震惊,有无法理解的茫然,还有一丝……近乎崩溃的哀求?
“陈锋……”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你……你赢了?”
我皱紧眉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
“张队……张铁军……” 赵强的嘴唇哆嗦着,说出这个名字时,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死了。”
张铁军?刑侦支队长?那个以强硬和敏锐著称,一直坐镇后方指挥、尚未直接介入我案子的张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