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夜夜独守空房。他只在需要数据、需要血样的时候出现,用最简洁冰冷的语言告诉她该做什么。
她的研究,她的才华,她这个人,存在的全部意义,似乎只是为了维系另一个女人的生命。
帝姒。
那个林鉴明放在心尖上,却因为一种罕见的、源自深海微生物感染的血液怪病而常年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胃里翻江倒海,那疼痛几乎要攫取她所有的呼吸。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
“林鉴明,”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我最近胃很不舒服,抽那么多血,可能……”
可能扛不住。
这话她没有说完。因为林鉴明终于抬眸看向了她。
那眼神,深黑,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像最深的海沟,不见一丝光,也不带半分暖意。只一眼,就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冻结在了喉咙里。
“所以呢?”他打断她,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帝姒等不起。”
他上前一步,将那冰冷的丝绒盒子塞进她的手里,动作没有丝毫的温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决绝。
“苏瑜瑾,”他叫她的全名,字字清晰,砸在她的心上,“别忘了,你能站在这里,享受着林太太带来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这是你唯一的价值。”
采血管的玻璃壁紧贴着她的掌心,那寒意,顺着血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僵了她的心脏。
唯一的价值。
原来,在她耗尽了三年青春,付出了全部心血和爱意之后,在他眼里,她依然只是一台有用的机器,一个移动的血库。
所有的坚持,所有卑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胃部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攥着那个盒子,指甲几乎要掐进丝绒面料里。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在他面前倒下去。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点波澜。
“好。明天早上,我会准备好。”
林鉴明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他点了点头,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仿佛一件琐事已经处理完毕。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门口走去。大衣都没拿,看来今晚回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你去哪?”苏瑜瑾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脚步顿住,林鉴明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几乎是刻意的、残忍的温和:“帝姒醒了,说睡不着,想听我读故事。”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开。
引擎声再次响起,撕裂夜的宁静,然后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顾倾城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光线下,像一个被遗忘的摆设。
手里的丝绒盒子变得沉重无比。
胃里的疼痛疯狂叫嚣,她踉跄着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如纸、瘦削得几乎脱形的脸,眼眶深陷,唇上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