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她吗?
那个曾经在深海探索中意气风发,被导师誉为天才的顾倾城?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爱她的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值得吗?
镜中的女人,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答案,其实早在三年前,他拿着协议来找她时,就已经注定了。只是她不肯死心,妄图用真心换真心。
她错了。错得离谱。
有些人的心,是暖不热的。就像有些宿命,是逃不掉的。
她扶着洗手台,慢慢滑坐在地上,冰冷的瓷砖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寒意,她却感觉不到了。
因为心口那里,已经冷得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胃部的痉挛稍稍缓解。她挣扎着站起身,洗了把脸,然后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上楼。
没有回那个冰冷的主卧,她径直走进了书房隔壁的实验室。
这是林鉴明为她打造的牢笼中最核心的区域,配备了全球最顶尖的研究设备,价值连城。只为了让她能更好地研究救治苏晚的方案。
仪器发出幽微的运转声,冰冷的金属和玻璃泛着无机质的光。
她打开超低温冷库,白色的冷气汹涌而出。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贴着她名字和日期标签的采血管,暗红色的血液被冻结着,记录着她三年来的牺牲。
旁边几个特制的冷藏柜里,培养着她从深海极端环境中分离出来的稀有微生物菌株,那是她全部心血的结晶,也是帝姒活命的希望。
她的价值。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贴着“帝姒专用—特效制剂原料”标签的菌株培养皿,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眷恋。
然后,她关上门,走到主控电脑前。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所有的研究数据,进行分类,整理,备份。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指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规律得令人心慌。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灰白。
她回到卧室,从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深处,拿出一个藏得很好的药瓶。倒出几片白色的药片,没有用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药效发作,胃部的疼痛终于被强行镇压下去。
她拉开衣柜。里面挂满了林鉴明让人为她置办的名贵衣物,珠宝,包包。她一件都没有碰。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一个简单的行囊上。里面是几件她来时带的旧衣服,还有一张多年前的旧照片——照片上,父母搂着刚刚获得杰出青年海洋学家奖的她,笑容灿烂,身后是碧蓝的大海。
那时,阳光和海风都是温暖的。
她拿起照片,指尖细细描摹着父母慈爱的笑容,眼眶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或许,她的眼泪,早已在这三年里,流干了。
她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将照片小心地放入口袋。然后,她拿起纸和笔,坐在书桌前,写下了几行字。
字迹工整,清晰,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冷意。
放下笔,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她三年的华丽房间。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分割出明暗交织的图案,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