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载春秋,一朝解脱。

本以为会如鸟出笼般欢欣,心中却空落落的,似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走,留下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雇了一辆牛车,车夫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见我一身素服独自出行,倒也没多问什么,只管赶路。车轮吱呀作响,载着我一路向南,向着记忆中那片江南水乡。

夜宿客栈,雨声敲窗,我常常辗转难眠。梦中总会回到那间小小的书房,烛影摇红,墨香阵阵。萧珩端坐案前,执笔沉思,偶尔抬眸,桃花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灵月,与我说说江南可有什么趣事?”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立在一旁,手中研着墨,轻声答道:“江南多雨,春日里杏花烟雨最是动人。小桥流水,青瓦白墙,便是一幅丹青画卷。”

他听得专注,有时咳嗽两声,我便悄悄取过披风为他加在肩上。他不拒绝,也不道谢,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暖意。

那段时光,是我在这冰冷宫墙内唯一的慰藉。我曾为他绣过一方丝帕,白底青线,绣了一株傲雪寒梅。那梅花孤高冷峻,正如他的性情。只是这份心意,直到离别,也未曾表露。

想起最后那场决裂,想起他眼中的受伤与愤懑,想起自己那些决绝的话语,心中便如针扎般疼痛。

车身颠簸,我紧握双手,反复告诫自己:你怀念的不是他,只是那片刻的温情罢了。离开是对的,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当我真正踏上江南的土地,站在那片荒芜的故居废墟前时,才恍然明白,萧珩当日所言,句句属实。

故居早已坍塌,瓦砾满地,野草丛生。昔日的亲朋故旧,或是搬迁他乡,或是生死未卜,再无踪迹可寻。我一个弱女子,身怀百两银子,很快便引来了地痞流氓的觊觎。

无奈之下,我用大半银两在镇子偏僻处租下一间破旧铺面,挂上“锦绣坊”的招牌,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万事开头难。绣坊初开,门可罗雀。我只能绣些粗浅的荷包、帕子,到集市叫卖。烈日当头,我在人群中大声吆喝,嗓子哑了,脸晒黑了,手也磨出了茧子。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却也换不来几文铜钱。

有时夜深人静,我独坐油灯下飞针走线,眼泪不知不觉就滴在了绣布上,将那朵正要绽放的花儿晕成一片水渍。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想过认命。可一想到宫中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又咬牙坚持下来。再苦再累,也胜过在深宫里当那没有明日的奴婢。

这日傍晚,我收了摊子往回走,经过镇上的听雨楼。楼内传来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却说那京城风云突变,七皇子萧珩因涉嫌与废太子余党勾结,被圣上下旨圈禁于府中,非诏不得外出半步……”

手中竹篮应声坠地,里面的针线洒了一地。

萧珩……被圈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