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皱巴巴、明显不合身、像是从哪个倒闭公司仓库里翻出来的、藏青色涤纶西装的男人，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四仰八叉地摔在地板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裂了一条缝的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像鸡窝，额角两侧有两个小小的、不太明显的鼓包，屁股后面耷拉着一条细长的、尖端有点秃噜皮的黑色尾巴。
最离谱的是，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老式的、厚厚的、黑色人造革封面的文件夹！文件夹上印着几个褪色的烫金大字：“工作记录”。
他“哎哟”一声，揉着摔疼的腰，挣扎着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我这狗窝般的宿舍，扫过墙角堆着的泡面箱，最后落在我这个目瞪口呆的“召唤者”身上。
他推了推裂了缝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迅速切换成一种……职业化的、带着点程式化亲和力的……疲惫？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点地方口音、但吐字清晰的普通话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像是熬夜加班太久：
“咳咳……那啥，您好。初次见面，打扰了哈。”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西装上的灰尘（那灰尘和他西装的颜色完美融合），然后手伸进皱巴巴的西装内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同样皱巴巴、边缘都起毛了的……名片？
他双手捧着名片，微微欠身（动作有点僵硬），递到我面前：“我是编号404，隶属于地狱无限责任公司，人力资源部，基层外勤岗。恭喜您成功触发《跨位面临时劳务派遣协议》隐藏条款，成为我司在人间界认证的‘特约灵魂招聘专员’！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关照！”
我：“……”
我保持着下巴脱臼的姿势，目光呆滞地落在那张名片上。劣质的白色卡纸，印刷粗糙。上面用宋体字印着：
地狱无限责任公司 (Hell Unlimited Liability Co.)
人力资源部 (HR Department)
员工编号：404
职位：外勤专员 (Field Specialist)
联系电话：666-404-404 (地狱专线，人间勿扰)
座右铭：为地狱引进优秀灵魂人才而奋斗！
名片右下角，还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像是用圆规和直尺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小型六芒星logo。
地狱？人力资源部？编号404？灵魂招聘专员？
我花九块九，召唤了个……地狱HR？！还是个基层跑腿的？！
我那点关于恋爱幸运星的粉色幻想，瞬间被这张名片砸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等……等等！”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名片，手指都在抖，“什么灵魂招聘专员？什么隐藏条款？我就想加个幸运BUFF追个妹子！你这……你这业务不对口啊！”
404号恶魔（姑且这么叫他）扶了扶裂开的眼镜，脸上露出一个“我懂你”的、带着点无奈和同情的苦笑：“理解，理解！很多新晋专员一开始都搞不清状况。这事儿吧，说来话长。”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我那张嘎吱作响的电脑椅上（也不嫌脏），把那个厚厚的文件夹放在膝盖上打开。
“简单说呢，”他翻着里面密密麻麻、字迹潦草的纸张，“我们地狱HR部呢，最近KPI压力山大。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求拓宽人才引进渠道，优化灵魂结构，特别是针对人间界高素质、高潜力灵魂的挖掘。但您也知道，现在人间界信息爆炸，诱惑太多，好苗子要么被天堂猎头提前锁定，要么自己就‘佛系’了，根本不想挪窝。我们传统的地狱诱惑、恐吓那一套，效率太低，转化成本还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