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我的贴身女仆，莉安。
这个从小跟着我，从我的故国嫁过来的姑娘，这几天总是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莉安，出什么事了吗？”在她为我梳头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象牙梳子在我发间停顿了一下。
铜镜里，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嗫嚅着：“公主…没什么…只是些无聊的闲话。”
“闲话？”我的心轻轻一沉，“关于我的？”
莉安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愤怒：“外面…外面有些人在胡说八道…肮脏至极！您千万别听！”
她不肯说细节，但我能感觉到，那绝不是普通的闲话。
我决定亲自去看看。
这天我换上一身普通贵族小姐的裙装，在莉安和一名的侍卫的掩护下，悄悄从王宫侧门溜了出去。
弗罗斯特的王都很繁华，石板街道宽阔，商铺林立。
但很快，我就注意到了那些不协调的音符。
集市角落，几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暧昧。
当我经过时，隐约捕捉到几个词：“…七个…矮丑…森林…日夜…”
街边酒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佣兵正大声吹嘘，引得周围一阵哄笑：“嘿！要我说，那公主在森林里那么久，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七个矮男人呢！”
卖苹果的老妇人，一边收钱一边对熟客撇撇嘴：“看起来纯洁得像雪一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听说那时候，她可是主动求那些矮人收留的，代价嘛咱们就不知道了。懂得都懂好吧！”
他们说的是我。
说的是我逃离继母追杀后，在森林里被那七个善良的小矮人收留的那段时光。
那是我生命中最艰难却也最简单纯净的日子。
小矮人们尊重我，保护我，我们像家人一样相处。
他们甚至为我打造了一具水晶棺，用来保护我被毒苹果害死后不再受伤害。
可现在，这段经历在他们口中变成了最下流、最龌龊的想象！
变成了我和七个矮人之间“不可说的日夜”！
谁？是谁散布如此恶毒的谣言？
一个名字几乎瞬间刻入我的脑海——拉文娜！
我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恶毒继母！她从未停止过对我的嫉妒和恐惧！
她害怕我活着，害怕我找到强大的依靠回去复仇！
所以她要用最肮脏的方式，彻底毁掉我的名声，让我即便活着，也生不如死！
血液冲上我的头顶，愤怒和屈辱让我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莉安紧紧扶住我，声音带着哭腔：“公主，我们回去吧！别听了…求您别听了…”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站稳。
不，我要听。
我要知道这流言究竟有多恶毒，究竟传播到了何种地步！
我们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口，那里有个吟游诗人正在弹唱。
他唱的并非英雄史诗，而是一首调子轻佻、歌词隐晦的新编小调。
歌词里，有一位“雪一样白”的公主，如何在“黑暗的森林”里，与“七个小兄弟”玩着“快乐的游戏”，如何“用身体支付食宿”，如何“夜夜笙歌”…
围观的男人们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女人们则红着脸啐一口，却又竖起耳朵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