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天晚上，李伟把王梅领回家，说他们要结婚，王梅家提出要十八万八的彩礼，少一分都不行。
也是这天晚上，李伟第一次跟我提出，如果我拿不出彩礼，他就跟我断绝关系。
前世的我，就是从这天开始，一步步跌入了深渊。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老屋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庆幸。
老天爷是开眼了，他给了我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
“妈！妈！你在家吗？”
院门口传来李伟的声音，还带着他那股子不耐烦的劲儿。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伟和王梅走了进来。
李伟还是那副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染得黄黄的，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牛仔裤膝盖上破了两个洞。
王梅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手里攥着衣角，看着倒像是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可我知道，这都是假象。
前世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可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好吃懒做，尖酸刻薄，把我当老妈子使唤。
“妈，跟你说个事儿。”
李伟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把腿翘到桌子上，
“我跟王梅打算结婚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伟见我没反应，又说：
“王梅家说了，彩礼十八万八，再加上三金，还有县城的房子首付，差不多也得二十多万。
你看看，家里能拿出来多少？”
来了，跟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的我，听到这话，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我拉着李伟的手，苦口婆心地劝他：
“儿啊，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不容易，要不……你跟王梅家说说，彩礼能不能少点？”
李伟当时“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脸涨得通红：
“少点？怎么少？人家王梅长得那么漂亮，嫁给我，要点彩礼怎么了？我同学结婚，彩礼比这还多呢！妈，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结婚？”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
他打断我，
“我告诉你，这婚我必须结！王梅我娶定了！你要是拿不出钱，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妈！我跟你断绝关系！”
当时我吓得魂都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失去他？
我哭着求他，我说我去借，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他凑够彩礼。
然后，我就开始了那段屈辱的借钱生涯。
我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地敲亲戚的门，说着好话，赔着笑脸，把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那些日子，我晚上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亲戚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
可现在，看着李伟那张年轻却刻薄的脸，我心里没有了前世的恐慌和哀求，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没钱。”
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李伟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
“妈，你说啥？”
“我说，家里没钱。”
我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结婚，我不反对。但彩礼、房子首付，我一分都拿不出来。”
“你说什么？！”
李伟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妈！你疯了？那可是十八万八！不是十八块八！你怎么能说没钱就没钱？我爸走的时候不是留了点钱吗？还有你那些积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