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一下子白了,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些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过来,带着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陆振华把挎包往我怀里一塞,动作干脆利落。他转过身,挡在我前面,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瞬间隔开了那些刺人的视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了一眼他母亲,又扫了一眼他妹妹,声音不高,却像石头一样硬邦邦地砸在地上:
“我的钱,就是晚晚的钱。她挣的,自然归她管。”
婆婆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像是被噎住了:“振华!你——” “这个家,”陆振华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甚至带上了一丝冷厉,“她说了算。”
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母亲和妹妹,最后那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清晰的警告:“谁再嚼舌根,别怪我陆振华不客气。”
院子里瞬间死寂。
婆婆张着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下,气哼哼地一扭身回了屋,把门摔得山响。陆小梅也讪讪地缩回了脑袋。
陆振华就像没事人一样,转回身,从我怀里拿过挎包,语气恢复如常:“愣着干嘛?做饭去,饿了。”
晚上,我躺在炕上,白天那一幕还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婆婆的刁难,小姑子的刻薄,依旧让我心口发闷。但这一次,那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淡了许多。
身旁的床板一沉,陆振华躺了下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皂角的气味传来。
黑暗中,他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我。一只粗糙温热的手臂伸过来,有些笨拙地环过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的怀抱很硬朗,甚至有点硌人,但却异常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我能感受到他胸膛平稳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
“别理他们。”
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我头顶,呼吸拂过我的发丝,有点痒。
“你很好。”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了些,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直白的欣赏:
“我喜欢看你做点心时发光的样子。”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开,冲散了所有委屈和不安。眼眶有些发热,我赶紧把脸埋在他硬邦邦的肩窝里,一动不敢动。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那么抱着我。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夜很静,只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在这个陌生而艰难的年代,在这个并不算温馨的家里,这个怀抱,这句笨拙的认可,像一道坚实无比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所有风雨。
我知道流言不会停止,麻烦也许还在后头。
但这一刻,被他圈在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忽然觉得,也许……我真的可以试着,不再那么害怕。
夏去秋来,风里带上了凉意,吹黄了地里的稻穗,也把我们“甜蜜蜜”小摊的名声,吹遍了附近好几个乡镇。
生意好得超乎想象。
陆振华脑子活络,不再满足于只在县城集市摆摊。他开始用那辆摩托车,驮着精心包装好的点心往更远的厂矿家属区、甚至邻镇的供销社跑,试着搞“批发”。虽然他嘴上从不跟我细说,但每次他出去一趟回来,挎包总是比赶集日还要鼓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