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追了叶梨浅五年,无所不用其极。
可在她心里,我连正牌男友都算不上。
“我要结婚了,丈夫不能是你。”
听到这句话我心灰意冷,转身答应了家族联姻。
联姻对象是个事业批,她对我只有尊重没有爱。
婚姻形同虚设,却好歹让我在面对叶梨浅时多了一些底气,不至于被当成舔狗耻笑万年。
婚后第三年,叶梨浅将一沓文件甩在我跟前。
“如果不想你妻子坐牢,就跟她离婚,娶我。”
我却冷笑,“叶小姐,我们好像早就没关系了吧?”
“我不需要另一段婚姻,但我缺个情人,你有兴趣应聘上岗吗?”
.....
“啪!”
一声脆响,我的面前被扔了一沓文件。
我抽出一份简单翻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沈氏这些年偷税漏税以及违规缴纳社保、旗下多个大型商场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各项证据。
可以想象,这份文件一经公布,沈氏绝对会破产,而我名义上的妻子——沈默,也会面临牢狱之灾。
而与沈氏联系紧密的林氏——我哥的公司,必然大受影响。
叶梨浅想干什么?
我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我苦追五年无果的前女友。
或许都不能称为前女友,在她心里,我们大概是各取所需的身体关系。
分别三年,我以为我已经对她死心。
但昨天在她打电话约我见面时,我根本无法克制自己,脑中只想着再见她一次。
如今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也终于意识到时过境迁,她依旧能牵动我的心。
我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遍,却又忍不住贪婪地用目光描绘她的眉眼。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慷慨,年近三十没有让她的脸显出疲态,反而更多了一丝成熟禁欲的味道。
我垂下眼不敢再看她,我怕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你想要做什么?”
叶梨浅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无话。
“沈氏做的事远不止这些,也坑害过你哥哥不少。”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最讨厌背叛。怎么轮到她就例外了?”
我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从前和叶梨浅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我天真地憧憬着感情,并且认为我的爱情必定与叶梨浅有关,跟她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其中有一点,就是我在亲密关系中最讨厌背叛。
现在想来真是自作多情。
我忽略掉了这句话里若有似无的酸味,笑道,
“人总是会变的,现在我很爱我的妻子,愿意原谅她,你管不着。”
我不想让叶梨浅知道我的婚姻形同虚设——原谅我幼稚的虚荣心,我真的需要找到一些我已经不爱她的底气。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林深,跟她离婚。”
叶梨浅近乎命令地对我说道,
“跟她离婚,她已经配不上你了。”
又是这种口气,这种说教的、命令似的口气。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叶梨浅就端着一副长辈的做派,对我的一言一行指手画脚。
沈默配不上,难道她叶梨浅就配得上了吗?
我林深是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吗?
我彻底崩溃,
“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叶梨浅,她不配你就配吗?你又比她好到哪去?别忘了你做过什么!”
这番话脱口而出,我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转头就走。
叶梨浅却反常地拉住了我。
“对不起好吗?从前的事是我的错。跟她离婚吧,我爱你。”
我甩开手,她却更加偏执地靠进我怀中,
“林深,我说了,跟她离婚,听话。”
我用手拼命推拒,叶梨浅却将我越抱越紧。
这边动静太大,引得旁边的顾客纷纷侧目。
我羞愤地几乎落下泪来,忍无可忍地扇了叶梨浅一巴掌,
“叶梨浅,够了!”
“凭什么你就能高高在上地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初是你说的我不符合做你丈夫的标准,是你让我滚蛋的,你今天又有什么立场来让我离婚!”
“我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好,离开了你我特别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这一番话说得歇斯底里,好像要将我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一样。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抬手抹干了眼泪才夺门而出。
我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已经足够让向来最重自尊的叶梨浅退却,却没想到她破天荒地追了出来。
我还要挣扎,却被叶梨浅一番话钉在了原地,
“林深,你也不想明天这些文件就送到审计局吧?”
联姻之后沈家与林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是林氏上市的关键时期,如果沈默出现意外,会连带着林氏的口碑一落千丈。
林氏是我父兄几代人的心血,叶梨浅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对林氏坐视不理,才用这个来威胁我。
“你……你太卑鄙了!”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叶梨浅的表情似乎是带了点苦笑的意味,
“林深,我也不想这样的。听话,跟她离婚,我绝对会守口如瓶。”
我的心简直在滴泪。
叶梨浅看见我的泪,情绪也低落下来。
她向从前哄我时一样,轻轻吻了吻我的唇角。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叶梨浅,你疯了?”
“对,我疯了。林深,从你三年前离开我,我就疯了。”
我承认,我还爱她。但要我云淡风轻地原谅她,我做不到。
八年的伤害是真的,情深时的抛弃也是真的。
无数思绪在我脑海里翻转了一圈,我突然有些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一直是他叶梨浅占据主导?
她要我,我就得像条狗一样舔上去,她不要我,我就得利落地混蛋?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已经被她伤得快死过一回了,她如今才施舍一般要来给我爱。
太迟了。太迟了。
“叶梨浅,我不会答应你的无理要求的。”
叶梨浅闻言冷了脸,
“如果我把这些文件寄到沈氏大楼董事办,说不日送到审计局呢?你觉得他们会如何抉择?”
我感觉有一口气堵在了我胸口处,压的我生疼。
“好啊,那你就这么做吧。”
“滚开!别再来找我!”
我把叶梨浅拽着我的那只手掰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强撑着回到车上,才忍不住放声大哭。
坐在主驾驶位的哥哥立刻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啦?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哥,叶梨浅回来了!她威胁我,要我离婚。”
我哥一听见这个名字,脸刷的一下黑了下来。
我和叶梨浅认识是在我高三那年。
那年林氏总部搬迁,我也跟着父母来到羊城,转入了一所新的高中。
因为优异的成绩,我理所当然进入了最好的班级,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叶梨浅。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反正自那以后,我就无可自拔地单方面坠入爱河。
我一路追求叶梨浅,从高中到大学。
那几年,我自认为叶梨浅身边没有出现别的异性,就总是霸占着她身侧的位置,以她的男朋友自居。
直到那天,我跟哥们出门,撞见叶梨浅和一位帅哥同桌吃饭。
我这才想起叶梨浅跟我提过的她要相亲了的事。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他们看起来相谈甚欢,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我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
那天晚上我们爆发了相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叶梨浅说了很多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狠话,
“我早说过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恋爱关系。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借此纠缠不是吗?”
“林深,你还是太天真、太小孩子气了,你不适合成为我的丈夫,明白吗?”
“听你哥的话,出国进修去吧,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的。”
那天我哭得昏厥过去。
最后因为呼吸急促被救护车拉走。
而叶梨浅还要忙着赶下一场相亲,所以电话通知了我哥来照顾我。
我哥看着我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堵住人冲她理论。
“叶梨浅,你要是不喜欢我弟,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
“他追着你跑了五年,五年啊!人生有几个五年?你现在一句不合适就想把我弟甩开,未免太不是人了吧?”
叶梨浅没有反驳,更没有还口。
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我,就离开了。
我哥被叶梨浅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半死。
等我醒来后我哥二话不说把我送去米兰继续进修珠宝设计。
无论我如何哀求,我哥都不肯我继续呆在这里跟叶梨浅纠缠。
媒体新闻大肆渲染叶梨浅和我之前在餐厅里遇见过的那位邱先生好事将近,两人甚至马上就要举办订婚典礼。
我自虐一般一遍一遍看着叶梨浅挽着邱先生面对镜头时的温柔模样,心如刀割。
这是我五年的感情,我几乎全部的青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所以在叶梨浅订婚那天,我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威胁她如果不来看我我就立刻跳楼自杀。
“林深,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要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好吗?”
说完,叶梨浅立刻挂断了电话。
我从实时转播的直播里看着叶梨浅顺利进行了订婚仪式,泪如雨下。
她没有受到来自我的任何影响,我的一切都无法左右她。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认命了。
叶梨浅不爱我。
认识到这个残忍的真相,我花了五年。
当天晚上,我因为重度抑郁产生了躯体化症状,直挺挺地晕死在公寓里。
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心态,治疗精神疾病。
不过躁郁症是无法根治的,我至今需要服用很多昂贵的药物控制病情。
那时候圈子里都知道了我为了叶梨浅要死要活的事儿。
他们都来关心我,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真情实意的。
但无论真情或假意,每次接触到他们那种同情的,怜悯的,可怜的目光,我都会无地自容。
所以在沈默向我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和林家联姻时,我几乎是立刻点头同意。
沈默是个事业批,她并不在意丈夫是否有什么复杂的感情经历,只在意对方能不能带来利益。
而我正好需要一个搪塞外界的对象。
我们一拍即合,光速闪婚。
自此,我才短暂地放下了叶梨浅。
2
“哥,沈默做出这种事儿沈氏倒台是迟早的事情。我会立刻跟她离婚,你也要跟沈氏那边清算产业,不要让他们波及到我们。”
“好。我知道了。但是这个叶梨浅她又是抽的什么风?TMD还敢威胁你离婚?她忘了从前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我哥愤怒地砸了下方向盘,暗骂了一句脏话,
“小深,哥明天去跟她谈。”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敢来纠缠你?这次我不把她牙打掉我名字倒过来写!”
说着,我哥不管不顾地发动了车子。
不知道我哥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之后叶梨浅确实消停下来,没有再找过我。
只是我的手机上会时不时收到一些陌生号码发来的莫名其妙的情话和道歉小作文。
我知道大抵是叶梨浅发来的,所以眼不见心不烦,通通拉入了黑名单。
安静了一段时间,这天回家,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不速之客。
我极力想要忽视她,绕开她走,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林深,我好想你。”
叶梨浅站在夜色中,神情受伤,
“我不知道你当时得了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以为……我以为你在米兰生活的很快乐。我以为没有我你可以过得更好。”
看来我哥已经把那年的事情跟叶梨浅说了。
“林深,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对你,也不应该威胁你。”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吗?无论你想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只要你原谅我。”
我淡然地瞥过脸。
看着她如今卑躬屈膝地恳求我,我心底竟然莫名生出了一丝快感。
我恶向胆边生,想着既然她说什么都愿意答应,那我就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
我承认我还是放不下她,面对她的时候,我的心跳不是假的,却也不想原谅她。
我突然不打算告诉叶梨浅我就要离婚的消息了。
从前她羞辱我的,我也想让她尝尝那种滋味,
“叶梨浅,我现在的婚姻生活很幸福,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
“但是婚姻生活过久了我也难免觉得有点腻味,所以我现在缺个情人,你有兴趣应聘上岗吗?”
叶梨浅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仓皇地挤出一抹笑,
“林深,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厌烦地掰开她握住我的手,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清楚。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叶梨浅的脸上闪过各色神情,随后咬了咬牙,扣住了我的手腕,
“林深,我答应你,我愿意。”
我诧异地挑挑眉。
据我所知叶梨浅家风严谨,和那位未婚夫邱先生解除婚约都是因为对方生活作风不正,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这么快就答应给我做情人。
我忍不住得寸进尺:
“那我要你对我们的关系守口如瓶,以后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跟我一起出现。我喊你你得随叫随到,我不要你你就不能主动来打扰我,能做到吗?”
“还有,我不希望我妻子知道我们的关系。麻烦你低调一点,可以吗?”
叶梨浅沉默良久,最后答应了下来。
我回到车上,努力平复心情。
我已经想开了。
从前我就是太追求结果,我要叶梨浅的爱,要她的人,要她的一切。
而如今我只需要这段关系,其他一概不论。
想到沈氏那边还有一堆糟心事,我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拨通了久违联系的沈默的电话:
“喂?沈默,我们离婚吧。”
沈默这个人做事很注重效率,我提出离婚不到两个小时,财产分割协议就已经发到我邮箱了。
我甩给律师看了一下,协议内容没问题,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隔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离婚冷静期30天,正好用来分割财产。现在住的那栋别墅留给你,你不用搬家。”
“我就只有一点要求,沈氏最近有一个大项目,近期会出结果,我希望短时间内不要公布我们离婚的消息。”
沈默的条件正合我意,我爽快地答应了。
这场会面没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我们各回各家。
三年婚姻,到最后我们却是连“再见”也不会说的冷漠关系。
从民政局出来,我就收到了叶梨浅发来的信息:
“林深,今天有时间出来吃饭吗?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我突然生出一些退却的心思,但想了想还是选择答应,
“好,你来接我吧。”
思考了一下我又补充道:
“开个低调点的车,不要下来接我,在车上等。”
叶梨浅这次倒很听话,依言来了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停在我工作室百米开外的公交站台旁。
“走吧,去吃饭!”
因为叶梨浅的事,我最近提前进入了燥期,兴致颇高,吃药也无法控制我亢奋的心情。
叶梨浅好像被我的情绪感染到,嘴角若有似无地噙起了一抹笑。
简单吃了顿饭,叶梨浅载着我去到了学生时代我们时常约会的酒店。
我被她拽倒在床上,情难自已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熟悉的房间,叶梨浅一言不发,乖巧甜美的样子倒让我真有点回到当年的感觉。
要说饱暖思淫欲呢,古人诚不欺我。
办完正事,我疲惫地洗了个澡,出来时叶梨浅腿上放着平板,应该是正在办公。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了,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我看着叶梨浅正经的样子,突然起了点不正经的心思,拿起桌边的口红,狠狠在她脸上盖了个戳,
“好啦,我就先走啦。今天很愉快,下次见~”
使完坏我拎起外套就要走,却被叶梨浅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去哪儿?不留下来过夜吗?”
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拜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晚上我当然要回去陪我老婆啊?”
“我们已婚人士都是有门禁的好吧?”
我上下扫视她几眼,随即了然道:
“你刚做这种不熟练吧?以后多去什么ktv呀洗浴城什么的跟前辈什么的吸取点经验,昂。”
叶梨浅艰涩地抿了抿唇,最后开口道: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万一被我老婆看到就不好了。”
“听话昂,回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
不可置信,我竟然真的把叶梨浅当情人睡了。
这感觉,跟我想象中一样爽。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腾起报复的快感,哼着小曲回了家。
这一次叶梨浅好像没有受太大打击,隔天就发信息约我吃饭。
可是到月底了,我的工作积压了太多,只能多次推拒了她的邀约。
“我可以来给你送饭吗?我保证不多待,很快就走。”
文字下方居然还配了一张哭泣小狗的表情包。
要知道叶梨浅以前可是发文字消息语气词都不带的主啊……
她是得何方高人指点了?
但不知为何,收到这条信息时我脑中竟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段叶梨浅眼巴巴扒在桌角的可怜模样。
我一时浮想联翩,反应过来后立刻甩甩头要把里面的废料甩出去。
都说了一次是要玩弄女人,林深,你怎么能被她牵动了心智。
所以我郎心似铁地回了一句:
“没空,别过来,麻烦。”
叶梨浅又回了一个小猫哭哭的表情包。
我强撑着冷脸关闭了手机。
可到了中午,我还是收到了一份巨大的外卖。
是我很喜欢的那家私厨的菜,叶梨浅定了13份,正好够我们工作室里所有人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束玫瑰花。
小助理忍不住打趣我,
“呦,这怎么了,千年铁树直女开花了?嫂子终于知道好好营造情趣了?”
我知道他是把送礼对象当成沈默了。
不怪他这么说,沈默和我结婚三年,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送礼物了。
我戳了小助理一记,嗔怪道:
“管好自己吧你!”
小助理抱着饭逃之夭夭。
我吃完饭,看着插在花瓶里的玫瑰发呆。
没忍住,我打开手机,给叶梨浅发消息:
“今晚,老地方等你。”
叶梨浅很快回了一个小猫开心的表情包。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肉体关系,绝大多是时间都是叶梨浅来约我,而我会视情况决定要不要赴约。
我很享受这段只有索取而不内耗的关系,我们一起吃饭,逛街,旅行,滚床单。
一切都很契合,很舒服。
从前是我追在叶梨浅身后跑,现在也终于轮到她想方设法为我准备惊喜,跟我寻找共同话题。
我真正做到了享受一段亲密关系。
但叶梨浅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这天,叶梨浅把约会地点选在了一家并不打眼的餐厅里。
这家餐厅是我们读大学时周末约会的最佳去处,承载了很多回忆。
但是从三年前我和叶梨浅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做到熟悉的靠窗的位置旁,我竟然意外生出了一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叶梨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让我更加不自在。
等了没几分钟,厅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这时,窗外江边燃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夺目得几乎闪瞎了我的双眼。
“好漂亮。”
我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喜欢吗?这是我为你独家定制的。”
叶梨浅微笑着说。
我立刻联想到叶氏前些日子收购了一个于产业无益的烟花公司的新闻。
我该说不愧是叶梨浅,财大气粗。
从小我就很爱烟花,喜欢它在天空一闪而过时爆发的最绚烂的颜色。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哥哥买来了全城所有的烟花,在郊区别墅外陪我放了一夜。
没想到叶梨浅也还记得我喜欢烟花。
一瞬间,我看向叶梨浅的目光有些哀伤——这是我们狼狈为奸地维持这段地下关系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厌烦疲倦。
如果早在三年前叶梨浅就能这样做,我们之间何至于到如此境地。
是不是女人都这么贱,都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算了,不想了。
烟花燃放殆尽,天空重归寂静。
当灯光再次亮起,叶梨浅不知何时已捧了一束玫瑰站在我身前。
我呼吸一滞,几乎是在叶梨浅开口的一瞬间就捂住了她的嘴,
“停!别说,不许说!”
“叶梨浅,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情人,不谈婚姻,你忘了吗?”
叶梨浅呆呆地愣在那里。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戒指。
漂亮的宝石蓝。
我的导师从前说过,我的手指白且纤长,配宝石蓝最好看。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过叶梨浅,并畅想过自己结婚时会拥有一枚与我最相称的蓝宝石婚戒。
我当时并不知道叶梨浅有没有听懂我的言外之意——因为她表现的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不过现在看来她是听懂了的。
只是当时在懂装不懂而已。
命运弄人,我最终没有得到心爱的蓝宝石婚戒,只有一枚漂亮却无神的黑曜石。
我也没有和心爱的人结婚,而是在这段情感纠葛中内耗蹉跎了八九年的时光。
我看着那枚我从前心心念念的蓝宝石婚戒,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最终没有套上去。
真正见到了,我才发现,其实它也不过如此。
不是吗?
叶梨浅,你也是一样,不过如此。
叶梨浅沉默地收回了手,站起身又重新坐回了我对面。
“林深,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的声音几度哽咽。
我放下手中的刀叉,直视她,叹息道:
“叶梨浅,你早干嘛去了呢?”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转头就走了。现在我有了婚姻,你却转头要来吃回头草。”
“叶梨浅,世界不是围绕着你转的,我也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现在这种关系难道不好吗?维持现状才是对我们双方都好的选择。”
叶梨浅垂下头,低声道,
“是……是我错过了你。是我的错。”
这顿饭因为这场事故,我味同嚼蜡。
吃完饭后叶梨浅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想着自己的车今天停在公司了,干脆也就顺势而为。
路上我意外接到了我哥的电话,
“林深,你现在在哪儿?”
我哥几乎从没喊过我的全名,所以我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
我对叶梨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哥,我在回家路上,怎么了?”
听我哥的声音似乎是在强压着怒火,
“回家?呵,林深,我问你,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是不是叶梨浅!”
我吓了一跳,
“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我怎么知道的?你们都被八卦新闻记者拍到了,还是高清图!家里都快因为你的事闹翻天了,马上给我滚回来!”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打开微博,果然热搜上赫然公开处刑着我的出轨照片。
“完了……”
不怪我哥生气,首先他不知道我跟沈默已经离婚的事,出轨在道德层面就值得谴责。
其次他见过我因为叶梨浅要死要活抑郁躺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的样子,他肯定无法接受我原谅叶梨浅,还跟叶梨浅继续纠缠不清。
叶梨浅也看到了我手机上的内容,沉默片刻后立刻打电话给叶氏的公关部,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把损失和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我呆滞地点了点头。
叶梨浅将我送到别墅门口,牵起我的手就要跟我一起进去。
我却立刻甩开了她,
“你……你别进去,你进去了我哥会更生气的,到时候咱俩都得完蛋。”
“叶梨浅,我们分开吧。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叶梨浅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她握住我的手,身体都在颤抖,
“林深,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你明明还爱我不是吗?为什么这种时候却要选择把我丢在一边?”
我机械地推开她,理智告诉我我们分开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给不了叶梨浅想要的,我不愿再轻易许诺婚姻。
而叶梨浅这样功利的人,又能耐心陪着我玩恋爱游戏多久?
借着这个机会分开,我们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
“叶梨浅,松手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林深……林深!”
我强迫自己不回头,一往直前地走进了别墅。
一进门,我连鞋也没来得及换,就扬声道:
“哥!我没出轨,我已经和沈默离婚了!”
拐进客厅,我才注意到客厅里不只有我哥,还有叶妈妈。
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阿姨好……”
叶妈妈笑得很温和,
“小深来啦,坐阿姨身边好吗?阿姨又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疯狂冲我哥使眼色。
我哥皱皱眉,最后妥协般回了卧室。
路过我身侧时,他咬牙切齿道:
“小混蛋,等会儿我再找你算账!”
我双手合十做求饶状,我哥才好没气地走了。
叶妈妈温和地看着我,
“小深长大了,更加帅气了,阿姨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谦虚地笑了笑。
“阿姨知道,梨浅这丫头从前一根筋,辜负了你很多,阿姨理解你的心情。”
“是我没有把她教好。我和她爸爸的婚姻太失败了,才让她产生了自由恋爱不可取的错误思想。”
“她一味地认为你们是不适合走入婚姻的,把自己困在了围城里,蹉跎了你,让你吃尽了苦头。”
叶妈妈神伤地说完这番话,又恳切地看着我,
“但是阿姨还是想为她最后争取一次。阿姨年纪大了,自己的爱情没有得到圆满,就希望看着你们能圆满。”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本相册,
“这是我从她那里拿过来的——平时她可宝贝,碰也不让我碰,我还是趁着她这段时间没心思管家里才拿出来的。”
说着,叶妈妈翻开相册,
“这是她记录的第一张你的照片,那个时候应该是……嘶,你们高三的时候吧。你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俊了。那也是阿姨第一次认识你,就是这张照片。”
我顺着叶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张我趴在课桌上午睡的照片。
“还有这个。这些是她画的速写。”
那一张张速写,画的都是高中时期的我。
有写字的我、背书的我、大笑的我。
“看这个,这个应该是你们上大学的时候拍的。”
我一张张翻过去,有我做志愿者的照片,有我主持校庆的照片……
“后来这些,我估计都是她从网上下载来的,有点模糊。”
那都是一些我参赛获奖的照片,基本都是我在米兰进修期间的。
照片虽然模糊,但我知道这不是叶梨浅从网上下载来的。
这些赛事大多是不允许媒体记者入内的,网上的报道也仅限官网,官网的那几张照片我早就翻烂了。
难以置信,叶梨浅这样一个视时间如生命的人,会从中国飞到米兰,只为了拍一张照片。
傻子,彻头彻尾的蠢货!
“那她……为什么不说。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叶妈妈轻柔地用丝绢擦掉我的泪水,
“这就是她拧巴的地方。明明很喜欢你,却不说出口,一定要折磨你们两个人。”
“等到她终于想清楚了,后悔了。一切都迟了。”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淌了下来。
“阿姨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小深,阿姨想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像我和……一样,到最后殊途陌路。”
这时,外面的门铃响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叶梨浅浑身湿透,眼睫垂下来,看着有点落水小狗的样子。
“怎么站在外面淋雨,不知道躲车里吗?”
碍着叶妈妈在,我压低了声音呵斥。
叶梨浅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寸不错地看着我。
她车里没伞吗?司机、保镖身上没有带伞吗?
虽然知道叶梨浅是在故意装可怜,但我还是心软了,把她拉进了屋子里,
“淋死你算了!”
我吩咐保姆阿姨煮碗姜汤、找条毛巾给她。
“那我就先走了,时间留给你们年轻人。”
叶妈妈提上包脚步匆匆地离开,让我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沙发上拿过那个相册摔在叶梨浅面前,
“为什么不来见我,视奸很有意思吗?”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深情啊?有意思吗?一边拒绝我,一边还要收集我的照片,你脑残啊?”
骂到后来我甚至有点哽咽。
“我从前以为,我们不会合适的,林深。”
“其实从我把你推开之后,我就后悔了,林深。但是我当时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戒断反应,相信过一阵会好的。”
“再后来等我真的意识到我不能没有你的时候,你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打扰你的生活了。”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个有自主思想的成年人?刚愎自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
“在得知沈氏有问题的时候,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来找你,说了很多威胁你的话。对不起,林深,是我太自负了。”
叶梨浅小心翼翼地揽住我的肩膀,尽量不让湿衣服贴到我身上,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弥补我犯的错,好吗?”
“林深,我爱你,是真的。”
我哭着狠狠捶了她的肩膀一记,
“傻逼,你要是不整这些幺蛾子,现在我们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等铁树都开花了,猪都上树了,你才知道后悔了?”
“对不起。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吧。”
我抹干眼泪正准备再刁难她几句,突然楼上传来了一个自带杀气的声音,
“林深!”
我循声望去,我哥正黑着脸站在楼梯上,
“你,跟我上来。”
我哥指了指叶梨浅。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叶梨浅,怕我哥又想从前一样揍她。
不过转念一想我哥也是给我出气,让叶梨浅被打一顿也无所谓——反正她脸皮厚。
叶梨浅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转头就跟着我哥走了。
不知道叶梨浅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我哥是松口让我们谈恋爱了。
网上的事也以我和沈默发布离婚证平息。
我和叶梨浅继续不咸不淡地保持别扭的情人关系。
要说唯一的大意外,大概就是沈默被抓了——她公司那点破事早晚会被捅出来,幸而林氏已经及时止损。
一天,依旧是吃那家熟悉的餐厅,熟悉的吃到一半灯光被关闭。
我心里无语,就不能有点新意……
窗外的烟花比上一次更加盛大绚丽,叶梨浅在烟花声中再一次捧着红玫瑰,
“林深,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我看着那枚漂亮的蓝宝石婚戒,戏谑道:
“这么恨嫁啊?”
“是啊,违法的地下情人当久了,想变合法的了。”
我高傲地伸出手,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叶梨浅将戒指缓缓套在我手上,屏息敛气。
末了,她长舒一口气,高兴地抱着我亲吻。
在这场感情里,我们双方都难辞其咎,我执着,她偏执。
所以就让我们互相“折磨”,直到永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