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羞辱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受够了。
“是!”我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回去,“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废物!我就是喜欢这些垃圾,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吼完,我自己都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反抗,井底的枯井,竟然发出了一声回响。
她也愣住了。
那双总是充满攻击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那丝惊讶变成了更浓烈的、近乎疯狂的鄙夷。
“喜欢?”她冷笑,笑声像夜枭一样难听,“你懂什么叫喜欢?你只是觉得它跟你一样,是个没人要的废物,所以你同情它!”
“你……”
“把它拿过来!”她用下巴指了指我手里的罐头盒。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把铁盒递到她面前。
“去,把阳台工具箱里的尖嘴钳和锤子拿来。”她命令道。
我像个被操控的木偶,机械地照做。
当我把冰冷的工具递给她时,我看到她的手,那双曾经属于雕塑家的、创造过无数艺术品的手。
如今像两截枯萎的树枝,无力地搭在轮椅扶手上,连最轻微的颤抖都做不到。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你来。”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用钳子,把这边的边角,给我卷起来。”
“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还是说你不仅脑子是木头,耳朵也是?”
我拿起尖嘴钳,对着那个罐头盒,不知所措。
“你想什么呢,用力啊!你想让这块破铁自己变成花吗?”她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我只好笨拙地夹住铁皮的一角,用力一拧。刺啦一声,铁皮被我撕开了一道口子,锋利的边缘差点划到我的手。
“蠢货,”她骂道,“谁让你用蛮力了?你要感受它的纹理,顺着它的劲儿走,你是在跟它对话,不是在欺负它。”
我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对话?什么叫顺着它的劲儿?这不就是一块破铁皮吗?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我就在她不间断的咒骂和咆哮声中,跟那块铁皮死磕。
“手腕放轻松!你是在绣花吗?”
“角度,角度不对!你想把它拧成麻花吗?”
“那边,用锤子轻轻敲一下,把那个凹陷敲平!轻一点!你是要拆迁吗?”
我的手被铁皮划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我好几次都想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告诉这个疯婆子,老子不干了。
但不知为何,我没有。
或许是因为,在她那些刻薄的指令里,我第一次听到了某种……激情。
那种激情,跟她平时那种绝望的、尖刻的愤怒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有两簇火苗在里面燃烧。
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却好像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力,通过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在指挥着我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