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
「云家嫡女这下可惨了，怕不是要寻短见？」
「谁说不是呢，一片痴心喂了狗。」
所有人都等着我崩溃，等着我拔剑自刎，等着看云家的笑话。
我却只是缓缓抚平了衣袖的褶皱，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出珠帘。
我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陛下，对着意气风发的肖玦，对着娇羞万分的林轻言，温婉行礼。
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得体的笑。
「恭喜殿下，恭喜轻言。」
「得偿所愿。」
3.
我转身回府。
父亲和兄长铁青着脸跟在我身后。
「阿舒，这口气我们不能忍！」兄长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我这就进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不必了。」我声音平静。
我从书案最深处的暗格里，拿出一沓信件。
那是我这三年来，收到的北狄三王子的求亲信。
他写了整整三十六封，言辞恳切，情意真挚。我一封未回。
我从中随便抽出一封，递给父亲。
「父亲，女儿想通了。」
「女儿愿嫁北狄，为国和亲。」
父亲和兄长都愣住了。
「胡闹！」父亲气得胡子都在抖，「你这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气！」
「我没有赌气。」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我心意已决。」
我的态度坚决，甚至带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们对视一眼，从我眼中看到了不容转圜的坚定，最终沉痛地点了点头。
云家应下和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京城。
第二天，林轻言来了。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太子妃常服，头上的珠钗晃得我眼晕。
她「好心」地拉着我的手，满脸担忧。
「阿舒姐姐，你别冲动。殿下他……他是有苦衷的。」
我抽出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你很快就要成为太子妃了，自然要为他说话。」
她被我噎得脸色一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赌气，毁了自己一辈子。」
我笑了笑，抬眼看她。
「毁了？」
「轻言，你可知，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敌人的剑，而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这把刀，是你和殿下，一起递给我的。」
她的脸色，彻底白了。
4.
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我坐在华丽的轿撵中，心如止水。
父兄送我到十里长亭，兄长红着眼，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塞进我手里。
「阿舒，若受了委屈，别怕。云家的兵，随时可以踏平北狄王庭。」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鬓边新增的白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被冰封。
肖玦，林轻言。
你们欠我的，欠云家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队伍行至边境，再往前一步，便是北狄的国土。
就在此时，大地开始震动。
一支玄甲铁骑，如乌云压境，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太子肖玦。
他策马立于队伍前方，眼神冰冷，穿透重重随从，直直地钉在我所在的轿撵上。
风将他低沉而狠戾的声音，送入我的耳中。
「云舒，你敢嫁，我就踏平北狄！」
整个和亲队伍，鸦雀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