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国粗糙的手掌托着那个巨大的模型盒子，快步走到了周京泽面前。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局促不安的神情，声音干涩地开口：“儿……儿子，爸……爸刚才混蛋！差点把你这宝贝给砸了……”
他将盒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这……爸给你放回屋里去？放桌上，对，放最显眼的地方，不能碰坏了！”
说完，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抱着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盒子，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儿子的卧室，郑重地将它摆在了书桌的正中央。
客厅里，李振国司令员已经带着人告辞。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屋外的喧嚣和骚动还在继续，但屋内，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
周京泽的母亲再也站不住了，她几步冲过来，想抱住儿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眼泪无声地淌下，打湿了衣襟。
“京泽……我的儿……妈……妈刚才还……”她哽咽着，话不成句，“妈以为他们是来抓你的……我儿子……是英雄……”
她翻来覆去，只会念叨着这一句，声音里混杂着哭腔和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我儿子是英雄……”
周建国从卧室里走出来，眼眶通红。他走到茶几边，颤抖着手，拿起那两封鲜红的录取通知书，扭头对妻子说：“孩儿他妈，你快看，你念给我听听，这是不是真的？”
他妻子接过一封，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飞行与指挥专业……兹录取周京泽同学……”
“是真的……”周建国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肩膀开始微微耸动，他猛地转过身去，对着墙壁说，“我……我刚才还动手要打他……我算什么爹！”
周京泽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开口道：“妈，都过去了。”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落在了角落里的班主任王老师身上。
王老师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慌乱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茶几上那沓“启航复读中心”的报名表。纸张哗啦啦地响，几张掉在了地上，她又弯腰去捡，姿态狼狈。
“那个……周……周京泽同学……”她终于收拾好了东西，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对……对不起。是老师……是老师有眼无珠……是老师错了……”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对着周建国夫妇含糊地说了一句：“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便几乎是逃也似地拉开门，消失在了楼道里。
周京泽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她一句话，只是转头对父母说：“爸，妈，别管她了，我们说说去学校报到的事吧。”
……
第二天。
老周家出了个北航特招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小区。
一大早，家里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平日里见面只点个头的街坊邻居，都提着水果、拎着鸡蛋，满脸堆笑地挤进门来。
“哎呀，老周！你可真会养儿子！快跟我们说说，京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周建国一边给人倒茶，一边满面红光地回应：“嗨，我们俩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孩子，瞒得我们好苦！”
“建国嫂子，你这下可熬出头了！北航啊！”
周京泽的母亲笑着说：“可不是嘛！我们俩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呢！快，都别站着，吃水果！”
而周京泽，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他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母亲推门进来，看着他条理清晰地叠着衣服，忍不住问道：“京泽，外面这么多人来祝贺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周京泽头也不抬地回答：“妈，这只是拿到了登机牌，还没起飞呢。到了学校才是真正的开始，我得做好准备。”
临走的前一天下午，他跟父母说出去走走，独自一人，坐公交车来到了城市的另一头。
南山机场。
他站在机场外围的铁丝网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气轻声说：“就是这个味道……航空煤油的味道。”
轰——
一架空客A320，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从跑道上呼啸而起，昂首冲入云霄。
他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架飞机，直到它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喃喃自语：“快了，很快我也能飞上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悄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抵达特殊签到地点：南山机场。】
【是否进行签到？】
周京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轻声回应：“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动态视力强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京泽感觉自己的双眼传来一阵清凉，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嗯？”他发出一声惊疑，看向远处的塔台，“怎么……窗户的轮廓看得这么清楚？”
天空中，一只飞鸟掠过，他失声说道：“我能看见它翅膀的羽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湛蓝的天际。恰好，又有一架飞机正在爬升。
这一次，他震惊地发现，自己能清晰地看到机翼下方发动机风扇的旋转，起落架收起时液压杆的动作，甚至……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我……我能看到机身上的铆钉！”
周京泽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仰望着那片万里无云的，广阔无垠的蓝天。
“我的战场，在那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