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房玄龄能感觉到,一道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那道身影蹲了下来。

“房相,你说这世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孙寒的声音很轻,却精准地扎进了房玄龄最恐惧的地方。

“当初在长安,我那份考卷,你也看过了吧?”

房玄龄的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

“曲辕犁,战马三件套,精盐提炼法……每一条,都足以让大唐国力更上一层楼。”

“我本以为,凭此可得状元,为大唐效死。”

孙寒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

“可惜啊。”

他伸手,拍了拍房玄龄的后背,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掸去灰尘。

“长孙无忌告诉我,科举,不过是你们世家的一场游戏。”

“状元之位,他要给自己的草包儿子,就必须给。”

“李二陛下,也觉得这很合理。”

“你们这剧本写的不错,可惜,我不想演了。”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被他们逼出长安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洞悉了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所以,我来了这里。”

孙寒站起身,踱步走回王座。

“我得谢谢你们。”

“若不是你们亲手把我推出来,我又怎么会发现,原来换个活法,天地这么大。”

他回去重新坐下,用手支着下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房相,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大唐那艘破船,处处漏水,掌舵的还是个瞎子,不值得你这样的人,跟着一起沉下去。”

“留下来,替我做事。”

这句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就连刚刚投诚的禄东赞,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王座上的新主。

这是敌国的宰相啊!

是来联合吐蕃,要置主公于死地的人!

不杀就算了,还要招揽?

房玄龄也懵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结局,被虐杀,被囚禁,被当成筹码……

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冠,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仿佛这样做,就能找回一点大唐宰相的尊严。

他抬起头,直面王座上的孙寒。

纵然面色惨白,身躯颤抖,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道不同,不相为谋。”

“臣食唐禄,生是大唐臣。”

“死,亦是大唐鬼。”

“绝无可能,侍奉二主!”

李存孝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往前踏出一步,瓮声瓮气的吼道:“主公,跟这老东西废什么话,让俺一斧子劈了他!”

岳飞也皱起了眉头,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房玄龄闭上了嘴,也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

“哈哈……”

王座上的孙寒,不一会传来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好一个食唐禄,为唐死。”

“朕,欣赏你的骨气。”

“放心,朕不杀你。”

房玄龄这位大唐的宰相,刚刚经历了一场从地狱到人间的过山车,心神还未完全平复。

他强作镇定,对着孙寒拱了拱手。

“多谢不杀之恩。”

“他日返回长安,房某定会报答。”

孙寒摆了摆手。

“房相,你不是要回长安吗?”

房玄龄一愣。

“朕,亲自送你回去。”

孙寒丢出了第二句话。

“主公!万万不可!”

岳飞第一个站了出来,面色凝重。

“长安是龙潭虎穴,您是朝廷钦犯,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是啊主公!”

李存孝那个大嗓门也嚷嚷开了。

“那李二做梦都想抓您,您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

“让俺带一队人马,护送这老头回去就行了!”

张居正与刘伯温对视一眼,也从文臣队列中走出。

“主公,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三思。”

张居正躬身行礼,言辞恳切。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如今是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劝阻的声音。

他们想不通。

他们的王,刚刚才用一场辉煌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崛起。

怎么转头就要去做一件如此疯狂,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

房玄龄也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孙寒,脑子里一片浆糊。

孙寒要亲自送他回长安?

他是不是听错了?

面对所有人的反对和质疑,孙寒的脸上,没有半分动摇。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房玄龄。

“送你回去,朕顺便办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要入唐,迎娶文成公主。”

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李存孝张着的大嘴,忘了合上。

他听到了什么?

迎娶文成公主?

那个李二为了安抚吐蕃,准备嫁给松赞干布的公主?

被按在地上的松赞干布,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你做梦!”

他嘶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文成公主是我的!是李二许给我的!”

“你这个反贼!窃贼!你凭什么!”

他才是那个正儿八经的求亲者,为了迎娶公主,他甚至愿意奉大唐为宗主。

可现在,这个抢了他国家,抢了他王座的男人,竟然还要抢他的女人!

“噗!”

松赞干布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气晕了过去。

没人理会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寒和房玄龄身上。

房玄龄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孙寒,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你……你疯了……”

他喃喃自语。

以一个反贼的身份,跑到敌国的京城,去迎娶皇帝的女儿?

这是何等的荒谬!

这是何等的狂妄!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压根没把大唐,没把李世民放在眼里!

“孙寒!”

房玄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当大唐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当陛下是什么人?是任你揉捏的泥人吗?”

“你这是在找死!你这是在自取灭亡!”

他指着孙寒,手指哆嗦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大唐宰相的从容与威仪。

孙寒抬手,掏了掏耳朵。

“吵死了。”

“朕说去得,便去得。”

“朕说回得来,便回得来。”

他扫视着殿下众人,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李二,他拦不住我。”

“他非但拦不住我。”

“他还会备好嫁妆,把文成公主,乖乖送到朕的面前。”

“至于为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