氰化钾溶液。
贺铮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瓶子上，眼神专注得可怕，像是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用于完美杀戮的艺术品。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冰冷的专注。他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稳定得如同手术台上的器械，精准地捏住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到心脏，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平静。
他左手拿起一个更小的、带精密刻度的滴管。动作缓慢，一丝不苟。拧开安瓿瓶的密封盖，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苦杏仁的甜腥气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瞬间被书房里空调的换气系统卷走。贺铮屏住呼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将滴管尖端小心地探入瓶口，吸取了极其微量的液体——大约只有几滴的量。
足够了。这几滴，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剧烈的痛苦中停止呼吸。
他重新密封好安瓿瓶，放回金属小盒，锁好。整个过程，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实验样本。做完这一切，他拿着那支装着致命液体的滴管，像幽灵一样离开了书房。
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姜晚棠均匀的呼吸声。贺铮在门口停顿了一秒，侧耳倾听。那呼吸声安稳、恬静，带着一种全然不知大祸临头的无辜。这无辜，此刻在他听来，是世上最恶毒的嘲讽。
他无声地推开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霓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走到姜晚棠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他这些年“心甘情愿”为她购置的奢侈品。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其中一支口红上。那是她最近常用的色号，正红色，膏体顶端被使用过，留下一个诱人的、小小的弧面。品牌是“魅焰”，一个以包装精致、颜色浓郁著称的牌子。
贺铮拿起那支口红，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他的掌心。他拧开口红管，鲜红欲滴的膏体缓缓旋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液，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他拿起那支小小的滴管，悬在膏体上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遥远而模糊。
滴管尖端，一滴微小的、完全透明的液体，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凝聚、饱满，然后，悄无声息地坠落。
“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几乎被心跳掩盖。那滴致命的毒液，精准地落在了鲜红的膏体顶端，瞬间被那浓稠的质地吸收、包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接触点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更深的暗红色小点。
贺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道既定的工序。他再次拧动口红管，将膏体旋回，盖好盖子。那支“魅焰”口红，重新放回了梳妆台上它原来的位置，和周围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混在一起，看不出任何异样。
做完这一切，贺铮转过身，目光投向床上熟睡的姜晚棠。黑暗中，她的轮廓模糊而安静。他一步步走过去，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张曾经让他觉得无比美好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虚伪和令人作呕的肮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