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去端汤！”姜晚棠立刻雀跃起来，像只轻盈的蝴蝶飞向厨房，刚才那点忧虑瞬间烟消云散。
饭桌上，气氛温馨。姜晚棠兴致勃勃地讲着画廊里遇到的趣事，哪个客人附庸风雅闹了笑话，哪个艺术家脾气古怪。贺铮安静地听着，给她夹菜，偶尔附和几句。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笑容甜美。贺铮看着，心里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那点疑虑的涟漪在不断扩大。
他想起上周，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他临时取消了一个应酬提前回家，想给她个惊喜。开门时，家里一片漆黑，只有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放下东西，走到浴室门口，刚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姜晚棠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黏腻又慵懒的语调，像是在打电话。
“……嗯，知道啦，烦不烦…刚洗完澡…那蠢货？呵，他啊，好哄得很，随便编个理由就信了…钱？放心，他卡里的钱，不骗白不骗，反正他赚了也是给我花…嗯…想你…”
贺铮当时像被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浴室门把手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直刺心脏。他最终没有推门，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玄关，在黑暗里站了很久，直到浴室的水声停止，他才装作刚进门的样子。
“铮？发什么呆呢？汤要凉了。”姜晚棠的声音把他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回来。
贺铮猛地回神，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没什么，公司里的事，有点烦心。汤很好喝。”他低头，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味同嚼蜡。那晚浴室门后黏腻的“蠢货”和“不骗白不骗”，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
信任的基石，在那一刻，已经无声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只是他，还站在裂缝的边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愿，或者说不敢，往下看那深渊里究竟藏着什么。
第二章
贺铮脸上的笑容，在姜晚棠转身去厨房盛第二碗汤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温和的假面下，是冰封的河面，底下暗流汹涌，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盯着碗里漂浮的几点油星，眼神空洞，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蠢货…不骗白不骗…”
浴室门后那黏腻恶毒的低语，再次在他脑海里尖锐地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痛，尖锐的痛，但更汹涌的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当成垃圾般践踏的暴怒。这怒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冷静躯壳。
他不能发作。至少现在不能。
姜晚棠端着汤碗回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甚至带着点讨好：“再喝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她舀起一勺，作势要喂他。
贺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偏头躲开，动作快得有些突兀。姜晚棠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自己来。”贺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接过汤勺，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戾气，“你也吃，别光顾着我。”他强迫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清炒芦笋放到她碗里，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