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端起灶台上的白粥，粥已经凉透了，碗沿还有个缺口。又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和茶杯，快步往苏明轩的书房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明轩不耐烦的声音，还夹着骰子碰撞的脆响：“清月那个小贱人，今天又跟张嬷嬷要肉吃，真是不知好歹！等父亲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去，省得在府里碍眼！”
苏清月的脚步顿住了，心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她知道苏明轩想把她送走 —— 王氏总说，一个庶女留在府里，会影响苏明轩的婚事，还丢苏府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推开门，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哥哥，您和朋友玩呢？我给您送茶水来了。”
屋里烟雾缭绕，苏明轩和几个狐朋狗友围坐在桌前，桌上散落着骰子和铜钱。苏明轩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厌恶，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没等她站稳，就 “哗啦” 一声把茶水泼在她脸上。
冰冷的茶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浸湿了她的襦裙，领口和袖口贴在身上，凉得刺骨。几片茶叶粘在她脸上，狼狈得像个小丑。
“你怎么这么慢？想渴死小爷吗？” 苏明轩把空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手脚这么笨，留着你有什么用？”
苏清月低下头，任由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会快一点。”
“下次？没有下次了！” 苏明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看一只蝼蚁，“我已经跟母亲说了，等父亲回来，就把你送到乡下庄子里去。那里有吃有住，正好适合你这种贱骨头！你以后就别想再回苏府了！”
苏清月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为什么？我在苏府从来没有惹过麻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厨房挑水、洗菜，还帮母亲打理院子，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因为你碍眼！” 苏明轩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伸手推了她一把。苏清月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你一个庶女，母亲肯让你活到现在就不错了！还敢顶嘴？等你到了庄子里，有你好受的！”
苏清月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跟苏明轩这种草包讲道理没用；她更知道，乡下的庄子根本不是什么好去处 —— 王氏之前打发过一个不听话的丫鬟去庄子，那丫鬟再也没回来。后来她从老仆嘴里偷偷听到，那丫鬟去了没多久就 “意外” 落水死了。
她不能被送走。一旦去了庄子，她肯定会和那个丫鬟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默默退出去，回到自己住的小破屋。屋子在苏府最偏僻的角落，屋顶漏雨，墙壁斑驳，冬天漏风，夏天闷热。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下面垫着块砖头），还有一个掉了瓷的陶罐。
她坐在床沿上，把凉粥放在桌上，看着粥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手指慢慢摸向床底 —— 那里藏着一个木盒子，里面是生母留下的书。生母是秀才的女儿，生前教她识了字，还留下了诗词和策论。这些年，她不管多累，每天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看书，有时候甚至在油灯下写文章，指尖都被熏得发黄。
父亲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是完全不管 —— 去年她生病，父亲还特意让人带了药回来。或许，这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