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汗糊住了她的眼睛,世界在她眼前扭曲旋转。体内那亿万只蚂蚁还在不知疲倦地啃咬着,嘶叫着。

夜风寒彻骨,吹在她被汗浸透的身上,激起一阵阵战栗。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跑过那黑暗寂静的寨子石路的,只有体内燃烧的痛苦是指引她方向的唯一火炬。

近了……那片熟悉的浓绿……那栋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幽秘诡异的竹楼……

楼里,居然还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

林溪扑到门廊前,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她抬起不停颤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拍打那扇虚掩的竹门。

吱呀——

门从里面被拉开。

光影流淌出来,勾勒出一个慵懒倚着门框的身影。

那个女人换了一身暗红色的睡裙,长发松散地披着,几缕滑过苍白的脸颊。她似乎刚从床上起来,眼角带着点惺忪睡意,然而那双看向林溪的眼睛,却清醒冰冷得如同山涧寒潭。

她的目光落在林溪惨白扭曲、布满冷汗的脸上,落在她因痛苦而蜷缩抽搐的身体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红唇弯起一个妖异魅惑的弧度。

“中了我的蛊……”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残忍趣味,“怎么办呢?”

林溪匍匐在冰冷的地上,仰头看着她,像濒死的囚徒仰望主宰生死的法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音节,眼泪混合着冷汗疯狂流淌。

女人缓缓蹲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林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被痛苦彻底摧毁的脸。

气息呵在林溪耳边,带着那股竹楼里特有的、令人头晕的异香。

“要么,做我的奴……”

指尖下滑,掠过林溪剧烈颤抖的喉咙。

“要么……”

她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上林溪的耳廓,声音轻得像蛊虫蠕动的细响,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审判。

“……做我的郎。”

女人的指尖冰得像深涧里的石头,挑起林溪下巴的力道却不容抗拒。那股异香更加浓烈,丝丝缕缕钻进林溪的鼻腔,与她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诡异交融。

“做我的奴……”

“做我的郎……”

这两个选择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溪几乎被蛊虫啃噬殆尽的理智上。奴?郎?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将她过往二十多年构建的一切——她的学业、她的理性、她的世界——彻底打碎,囚禁在这片弥漫着异香和危险的绿瘴里。

“呃啊——”又一阵剧烈的噬痛从脊椎窜上颅顶,林溪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门廊粗糙的木地板,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冷汗像溪流一样从她额角淌下,滴入黑暗里。

没有第三个选项。没有医院,没有解药,甚至没有人会相信她遭遇了什么。她能感觉到那些细小而邪恶的东西在她血脉里狂欢,听从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意志。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为疼痛和泪水模糊不堪,只能看到那抹暗红色的裙摆和垂落的、冰凉的发梢。

“郎……”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