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衍抱着双臂站在床尾,看着刚清醒过来的我,眼神中满是我所熟悉的寒冷。
他里面穿着裁剪合体的手工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驼色大衣,薄唇紧抿,一副心情差到极点的样子。
接连两次收到病危通知书,任谁心情都不会很好。
我迷糊地看着他,将记忆里的那个小身影和眼前的男人重叠起来。
那种透过祁宸衍看到他小时候的眼神,完完整整地落到了祁宸衍的眼中。
祁宸衍一下火了,他迈开长腿走过去,单手掐住我小巧的脖颈,没有用力,俯身在我耳边说道:“你要是再这么任性下去我很头疼啊,医疗费也只能从你父亲的医药费里扣了。还有,如果你想死的话,麻烦死得爽快点,这样我可以省下不少钱。”
话说到最后,他的手微微用力,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凉意。
我父亲几年前经过抢救之后虽然活了过来,但是却变成了植物人,需要大量的金钱提供医疗设备才能维持住基本的体态特征。
这就是个无底洞,如果我死了,那他也就没必要继续去填!
我一时只觉得呼吸困难,我挣扎着将手捂到男人的后勃颈。
那里有一颗形状像是泪滴的小黑痣,传说脖颈后的黑痣是前世的爱人所留下的标记,方便来世再会。
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用来寻找祁宸衍的标记,但同时也是困住我自己的牢笼。
年幼时帮过我的男孩,我已记不清面容,只记得在他的后脖颈上有着一模一样的黑痣。
祁宸衍被我的凉手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把打开我的手,捂着后脖颈站直了身体,气急败坏地说:“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那别扭的样子隐隐和小时候别扭的样子一般,重新呼吸顺畅的我呛咳了几声,眼中涌上泪水。
心中的火苗好像旺了一些,我想我应该还可以再撑一会,我笑着开了口:“我今晚就回家。”
我的笑容这样诚挚,让祁宸衍恍惚了一下,眼神也难得地柔软下来。
他从皮夹中拿出几张红票,让我自己打车回去,晚上他还要带着穆归雪一起出席一个晚会。
高大的男人走后不久,我就开始着手回家的事,我笑着向小护士告别,小护士瞧着我这么开心的样子,便揶揄地打趣我是不是和老公和好了。
哪里有什么和好,祁宸衍从来没和我好过,只不过我像捡垃圾为生的人一样,四处抠抠搜搜找点理由,让我待在祁宸衍身边。
哪怕他不把我当人,只是物品,我也只想在他身边死去。
我知道自己这是已经晚期没救了,也没人会屑于救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天边烧起的火烧云颜色鲜红得就像鲜血,已是傍晚,我提起纸袋经过长廊,有小孩子蹲在一起嘀嘀咕咕围成一个圈。
我好奇地瞟了一眼,一个拇指大小的蝉仰躺着躺在中间的空地上,孩子嬉笑着用树棍拨弄,它一动不动,显然已死去多时。
第7章
“你这么喜欢蝉啊。”温润如玉的男人站到愣神的我身边询问道。
他微微弯着眼眸,想着我这个女孩真是有缘,来医院看朋友的他竟然又偶然碰上了我,而且我又在看着死去的蝉。
孟清川不禁好好打量了下眼前的我,明明只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眉眼角梢却都带着一股憔悴,让他一时把握不住到底是女孩,还是只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