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年忌日
今天是我的丈夫陆泽和我的亲妹妹姜雪的三周年忌日。
偌大的陆家别墅里，水晶灯亮得刺眼，也暖不透这满屋子的人心鬼蜮。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安静地坐在长餐桌的主位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我的婆婆，陈婉华，叹了口气，把一碗汤推到我面前，语气“慈爱”得令人作呕。
“晚晚啊，三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你看小辰，一天天长大，多可爱啊。”
她口中的小辰，是陆泽和姜雪的私生子，今年两岁半。
三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带走了我的丈夫和我的亲妹妹，却给我留下了一个活生生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份恶心背叛的证据。
“是啊，嫂子，”陆泽的弟弟陆鸣附和道，“我哥和我姐虽然……但孩子是无辜的。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小辰，我们陆家都记着你的好。”
记着我的好？
我心里冷笑。
他们记着我放弃了事业，记着我卖掉了婚前财产来填补陆泽留下的公司亏空，记着我像个圣人一样，把所有屈辱和恶心都吞进肚子里，来维持他们陆家所谓的“体面”。
今天这场家宴，名为祭奠，实为鸿门宴。
果然，陈婉华进入了正题。她从手边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晚晚，这是小辰的过继文件。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把小辰正式记在你名下最好。你妹妹不在了，这孩子只有你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你也是他唯一的亲阿姨了，不是吗？”
我的目光落在“过继协议”那几个又黑又大的字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还没说话，我亲妈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晚晚，听你婆婆的吧。你婆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为了我们姜家的名声，你就再忍一忍。”
“是啊，姐姐，”我那个刚上大学的弟弟也说，“外面的人都夸你大度，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犯糊涂啊。”
哈哈。
全世界都在歌颂我的“大度”。
全世界都在逼我当一个圣人。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或虚伪、或贪婪、或愚蠢的脸，三年来积压的所有情绪，像失控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我用来自我欺骗的堤坝。
我感觉一阵窒息。
“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一下。”我放下筷子，声音沙哑，没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径直走上了楼。
身后，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回到我和陆泽的卧室，这个我已经分不清是家还是牢笼的地方，我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凭什么？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就因为他们的背叛和一场车祸，变得如此荒唐可笑。
我在床上蜷缩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才麻木地坐起来。我想找点东西，任何东西，来发泄一下。
我拉开衣柜，陆泽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我疯了一样把他的衣服全都扯下来，扔在地上。
一个黑色的旧公文包从衣柜深处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啪”的一声。
我记得这个公文包，是陆泽刚创业时用的，后来就一直闲置了。
我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里面除了一些过期的文件，什么都没有。我不死心，伸手去摸里面的夹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