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崩溃地哭喊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积满雨水的水泥地上。泥水混合着地上的污垢,瞬间浸透了她昂贵的裙摆和膝盖。她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形象,只是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车里的凌承焰,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磕着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混杂在哗啦啦的雨声中,透着一股凄厉的绝望。

“求求你!凌承焰!我求求你!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把命赔给你!放过他!求求你…求求你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被暴雨冲刷得断断续续,卑微到了尘埃里。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凄风苦雨的世界,也隔绝了沈寒霜卑微到极点的哭求。车内温暖干燥,与车外如同两个世界。凌承焰的脸在升起的车窗后,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冰冷的轮廓。

沈寒霜的心,随着车窗的闭合,彻底沉入了冰窟。她停止了磕头,额头上一片青紫,混着泥水,狼狈不堪。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她瘫坐在泥水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车窗,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雨水顺着发梢、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蝼蚁,瑟瑟发抖,等待着更残酷的命运降临。

车窗内,凌承焰靠回椅背,闭着眼。外面女人凄厉的哭喊和磕头声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呜咽。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膝上的右手,食指指尖,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膝盖骨坚硬的表面。

嗒。嗒。嗒。

节奏平稳,冷酷,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第四章

冰冷的白炽灯光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地下空间照得一片惨白,亮得没有一丝阴影,也亮得让人无处遁形。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刺鼻的水泥粉尘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息,冰冷、干燥,吸进肺里带着一种粗粝的痛感。

凌承焰坐在一张宽大的、冰冷的金属椅子里,姿态放松,如同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他面前,隔着一道厚重的、冰冷的防弹玻璃墙。

玻璃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巨大的、深约两米的水泥池。池壁粗糙,还带着新浇筑的湿冷气息。池子正中央,竖立着一个同样用钢筋和粗糙木板临时钉成的、一人高的方形木箱。木箱的正面,被挖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极其规则的圆洞,像一个诡异的观察窗。

此刻,那个圆洞里,镶嵌着一张脸。

江烬的脸。

那张曾经清俊、带着艺术家傲气的脸,此刻已彻底扭曲变形。惨白得像刷了一层劣质白灰,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濒死的恐惧和绝望。他的头发被冷汗和灰尘黏成一绺绺,狼狈地贴在额头上。他的身体被牢牢禁锢在那个狭小的木箱里,只有头颅通过那个圆洞暴露在外,如同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

他的身体在木箱里发出沉闷的、徒劳的挣扎声,带动着整个木箱都在微微晃动,但坚固的钢筋和厚木板将他囚禁得纹丝不动。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窒息感和绝望。

水泥池的边缘,站着几个穿着灰色工装、面无表情的工人。他们身旁,是轰隆作响的水泥搅拌车,粗大的出料口正对着池子。粘稠的、灰黑色的水泥砂浆,如同缓慢流淌的、致命的泥石流,正从出料口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发出沉闷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