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脏吗?”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噪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沈寒霜的心脏,“你配说这个字?”

第三章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夜的寂静,黑色的库里南如同一头暴怒的钢铁巨兽,冲出枫丹白露艺术中心的地下车库,一头扎进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之中。雨水疯狂地冲刷着车窗,模糊了外面流光溢彩却冰冷扭曲的城市。

后座上,沈寒霜蜷缩在真皮座椅的一角,月白色的长裙上沾着点点溅落的、属于江烬的暗红血迹,刺眼得如同烙印。她浑身抖得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巨大的恐惧和江烬那只手被活生生捏碎的景象,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次都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几乎窒息。她不敢看身旁那个如同深渊化身的男人。

凌承焰靠在对面的座椅上,闭着眼。车内只开着微弱的地灯,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如岩石的侧脸轮廓。他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回味。车内只有雨点狂暴敲打车顶的噼啪声,引擎的低吼,以及沈寒霜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这压抑的死寂,比任何责骂都更让沈寒霜恐惧。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试图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车子没有驶向那栋位于半山、如同巨大囚笼的凌家别墅,而是在暴雨中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栋隐藏在城郊密林边缘的、外观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没有招牌,只有冰冷厚重的铁门。

铁门无声滑开,库里南驶入,停在一个被惨白灯光笼罩着的内部庭院里。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车门被保镖拉开,冰冷的、混杂着泥土和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瞬间涌入。

“下车。”凌承焰睁开眼,命令简洁,毫无感情。

沈寒霜打了个寒颤,恐惧让她手脚发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跌出温暖的车厢。冰冷的暴雨瞬间将她浇透,昂贵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瑟瑟发抖。她茫然又惊恐地环顾四周,这陌生的、充满不祥气息的地方让她本能的感到绝望。

凌承焰没有下车。他降下车窗,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袖口,他却毫不在意。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沈寒霜惨白如鬼的脸上。

“他在里面。”凌承焰的声音被雨声模糊,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刺入沈寒霜的耳中,“那只手,废了。医生说,神经彻底断裂,骨头碎成了十七块。接不回去了。”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

沈寒霜猛地抬头,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但远不及心口的剧痛。江烬的手…真的毁了?那个才华横溢、视画如命的江烬…他赖以生存的手…被凌承焰像捏碎一只虫子一样捏碎了!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紧绷的神经。

“不…不…”她摇着头,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承焰…你不能这样…你放过他…求你…放过江烬…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知廉耻!是我鬼迷心窍!你恨我!你杀了我都可以!求求你放过他!他不能没有手!他是画家啊!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