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也来了。
他穿着玄学院的博士道袍，本该是全场焦点，此刻却形容枯槁，眼神晦暗，如被抽走魂魄的行尸走肉。
他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到极点。
大典开始。
院长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便进入了最重要的环节——新晋博士论道。
楚夜，作为唯一的新晋博士，本该上台，向各路仙门展示他的所学所得。
但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院长皱了皱眉，催促道：“楚夜，上台。”
楚夜像是没听见。
祭天台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昆仑的萧瑾突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院长，既然楚博士身体不适，不如就由晚辈来抛砖引玉，与各位同道，探讨一下‘天道无情’的真意，如何？”
他这是公然挑衅了。
谁都知道，“天道无情”是玄学院的立院之本。
他一个昆仑弟子，要在玄学院的百年大典上，论玄学院的道。
这无异于当众打脸。
院长的脸色沉了下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虚弱却坚决的声音响起。
“不劳萧道友费心。”
楚夜抬起头，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天台。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今日，我不论道。”
“我只想问上神一个问题。”
他对着我，缓缓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全场哗然。
“上神，凡人百年，于您而言，是否真如一场云烟，一阵清风？”
“我这百年的挣扎，百年的仰望，在您眼中，是否只是一个可笑的闹剧？”
他声音干哑，字字泣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我的回答。
4.
我看着跪在祭天台中央的楚夜，面无表情。
他想毁了我。
或者说，毁掉“上神”这个身份在我身上成立的可能性。
如果我承认，那么我就是一个玩弄凡人感情的冷血神明。
如果我否认，那么我之前的一切，都成了谎言。
无论怎么回答，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好一招诛心之计。
我慢慢站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了祭天台的边缘。
云海翻涌，罡风凛冽。
我看着楚夜，一字一句地问他：“在你问我之前，我先问你。”
“我为你洗髓换骨，你可知我耗了多少神元？”
“我为你护道百年，你可知我受了多少天道反噬？”
“我为你自封修为，你可知我断了多少飞升机缘？”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响彻在每个人的心间。
每问一句，楚夜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已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我继续说道：“你问我，凡人百年是否如云烟。”
“那我告诉你，不是。”
“因为云烟散了还会聚，清风停了还会起。”
“而我为你耗去的那些，永远都回不来了。”
“楚夜，你用我给你的剑，来刺我的心。”
“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说完，全场死寂。
那些原本看好戏的宗主掌门，此刻看楚夜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和不齿。
一个靠着女人上位，又反过来倒打一耙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让人看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