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军诈死之谜
大将军死了,这个事只有我知道。
我叫沈青,是镇国大将军萧烈的副官,跟着他在沙场上滚过五年。
见过断肢在雪地里冻成青紫色,见过瘟疫死者指甲盖里嵌着的黑血,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 我正躲在城主府大厅那扇雕着缠枝莲的紫檀木屏风后,指尖抠着屏风的木纹,木刺扎进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可我连疼都感觉不到。
透过屏风缝隙,萧烈的身影正坐在主位上,指尖夹着那枚他从不离身的白玉酒杯,杯沿沾着淡粉色的酒液,他笑得爽朗,声音撞在描金的梁上,反弹回来时竟带着一丝黏腻的回响,像有东西粘在声音上。
可半个时辰前,我明明看见他倒在这张铺着明黄软垫的太师椅上,七窍里淌出的血不是寻常的暗红,是像融化的胭脂般的淡粉色,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软垫上,晕开的痕迹竟慢慢凝成了太岁表面的褶皱形状。
他指甲缝里缠满了半透明的白丝,那些丝像活的,在他断气后还在缓缓蠕动,钻进他指甲盖下的皮肉里,而他脖颈处的动脉,早已停止了跳动,连一丝微弱的起伏都没有。
“沈副官躲在后面做什么?” 周显的声音突然从厅堂中央传来,这位临溪城主的嗓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黏糊糊地裹着我的耳朵。
我看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扭转的角度有些不自然,肩膀似乎比寻常人更宽些,袖口垂落时,偶尔露出的手腕上,爬着几缕细密的白色纹路,那些纹路不是静止的,是像春天的藤蔓般,一点点向上蔓延,路过他腕间的玉扣时,还会轻轻颤动,像是在试探着要钻进去。
我硬着头皮从屏风后走出来,指尖的血珠蹭在紫檀木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小点。
萧烈看见我,笑着抬手:“沈青,过来尝尝这太岁酿的酒,周县令说这是天赐的佳酿,喝了能安神。”
他的手掌摊开,我看见他虎口处有一块淡粉色的印记,形状和太岁的褶皱一模一样,印记边缘还缠着几缕细如发丝的白丝,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将军,您方才……” 我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我看见周显站在萧烈身后,正用他那根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刮着袖口的白丝,嘴角咧开一个极淡的笑 —— 那笑容的弧度,和半个时辰前萧烈七窍流血倒在椅上时,脸上凝固的诡异笑容,分毫不差。
周显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看我,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泛着一层瓷白色的光晕,像蒙了一层薄冰:“沈副官是觉得这酒不合口味?还是说,对我们临溪县的‘神物’,有什么疑虑?”
他说着,拍了拍手,两个侍从端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的东西沉甸甸的,走动时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响,像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红布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甜腐味扑面而来,那味道不是单一的甜,是混合了熟透的蜜饯、腐烂的果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钻进鼻腔里,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托盘里的太岁比我半个时辰前见到的更大了些,原本半人高的肉团,此刻竟涨到了近三尺,通体泛着猪油般的腻光,表面的褶皱里嵌着的指甲盖更多了,有些指甲盖还带着淡粉色的血肉,像是刚从人手上拔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