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积郁,此刻被申公豹的邪法和话语彻底引燃,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喘着粗气,眼中血丝蔓延,最终被那黑暗中递出的一丝“可能”所诱惑。哪怕那是毒药,是深渊,他也想抓住!他受够了这永无出头之日的“清福”!
挣扎着爬起,柏鉴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疯魔般的虔诚。他再次捻起香,不再是为了虚无的“心安”,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点燃他人心中的暗火。
他依照脑中那邪法所述,不再散漫地释放怨念,而是精心挑选着目标。他想起方才对申公豹提及的那些名号,那些与他一样不得志、或明或暗流露过不满的神灵。
他将自己的神念小心翼翼附着于那一缕缕诡异的香火线上,如同一个生疏的琴师,开始拨动那些无形之“弦”。
……
天河下游,水府司库。
水德星君鲁雄的一名记名弟子,名唤敖巡,正对着满壁黯淡的玉简账册发愁。他本体乃一泾河龙孙,封神时倚仗师门勉强得了个闲职,掌管天河一部支流水文记录,权轻事琐,油水更是寥寥。近日又因账目出了一处小纰漏,被上司严词斥责,心中正自懊恼憋闷。
忽然,鼻尖似乎萦绕过一丝极淡、极奇异的冷香,不似天庭任何已知的香料。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那香味却倏忽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没来由的心浮气躁。
方才上司那斥责的嘴脸莫名在脑中放大,变得愈发可憎;同期封神、如今却已在各部担任要职的几个熟识的名字不受控制地蹦出来,对比自身窘境,酸涩与不甘如同野草般疯长;甚至万年前封神大战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旧怨也被翻扯出来,镀上了一层新的恨意。
“凭什么……”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一拳砸在玉案上,震得账册乱颤。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他眼底正掠过一丝与柏鉴相似的、被引燃的怨毒。
……
雷城东隅,一座偏僻的雷将府邸。
夔雷将彭遵刚结束巡值回府,卸下甲胄,面色沉郁。他性情刚直,屡次因执法不容情面而开罪同僚上官,今日又因追缉一妖邪过于“积极”,冲撞了某位阐教三代弟子的法驾,被顶头上司闻仲唤去不轻不重地训诫了一番,心中堵得厉害。
他独坐厅中,欲静心凝神,却发现心神不宁。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焦躁气息,引动他体内雷灵之力都有些紊乱。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像是在嘲讽他的坚持多么可笑。上司那看似公允实则偏袒的训诫话语反复回响;那些仗着出身背景而逍遥法外的仙神面孔在眼前晃动;就连万年前金鳌岛上那些被雷霆轰碎的截教门人扭曲的面容,也似乎在一瞬间闪过。
“莫非……这天道雷霆,也只劈无根之萍?”一个从未有过的、大逆不道的念头悄然滋生,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猛地摇头,却无法将那念头彻底驱散。他只觉得胸中一股郁垒难消,恨不得立刻再出去寻几个邪祟狠狠劈杀一番才好。
……
类似的情形,在天庭数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发生。
瘟部一位负责炼制低等疫毒、常觉被大材小用的散仙,突然觉得今日炉火格外呛人,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正神名录,牙龈都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