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神袍。几息之后,他挣扎着爬起,看着那空无一字的神主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敬畏、狂喜、野心……最终化为一丝扭曲的决绝。

他颤抖着手,再次捻起三柱香,依照脑中那邪法所述,凝聚起自身所有的怨愤与不甘,小心翼翼地点燃。

香烟袅袅升起,这一次,却不再径直向上,而是诡异地分出一缕缕极淡极细的灰线,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朝着天庭各个不同的方向飘散而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

雷部某处偏殿,一位刚刚因执法过严而被上官申斥、心中正自愤懑的雷将,眉头突然一跳,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极阴冷的东西瞥了一眼,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烦躁的心情更添一丝不安。

火部一座熔炉旁,一位自觉功劳被埋没、久未升迁的火官,正盯着炉火发怔,周遭炽热的空气里仿佛掺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让他猛地打了个冷颤,狐疑地四下张望。

天河之畔,一群负责梳理水脉的水部神吏中,一位曾因出身截教而屡受排挤的小神,忽然觉得腰间神牌无端轻微一烫,拿起来看时却又毫无异状,只是心中那份积压的委屈与不平,竟不由自主地翻涌起来,比往日更烈数分。

这些细微的、莫名的躁动,如同无形的涟漪,在天庭看似平静的各个角落悄然荡开,微弱得几乎无人察觉,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它们未能立刻掀起波澜,却像一颗颗被深埋的毒种,悄无声息地扎根于那些本就心存裂隙的灵台之上。

北海眼深处。

申公豹缓缓阖上了那两点幽绿的鬼火。

玄冰铁链依旧冰冷刺骨,无尽的死寂与痛苦依旧包裹着他。

但这一次,在那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下,一丝彻骨的、冰冷的快意正在无声地蔓延。

他“听”到了。

通过柏鉴那座粗糙脆弱的“桥”,通过那丝丝缕缕扩散出去的诡异香火,他模糊地感知到了那些遥远神念中泛起的、极其微弱的波澜——那是由疑惑、惊悸、以及被悄然引动放大的不甘与怨愤所荡起的涟漪。

太微弱了,对于浩瀚天庭而言,几可忽略不计。

但,这是一个开始。

万古死水,已起微澜。

他期待着,下一缕香火到来时,又会带来怎样……有趣的回响。

香火为媒,邪网已悄织。

第五章 幽弦共震惑心神

柏鉴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耳房内死寂无声,唯有那三柱异香仍在静静燃烧,分出数道诡谲的灰线,没入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元神中的战栗尚未完全平息,申公豹那冰冷蚀骨的神念余威犹在,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勇气。那强行灌输而来的邪法更是在识海中翻腾不休,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暗悸动。

他本能地畏惧,想要斩断这联系,将这邪法彻底遗忘。但指尖触及腰间那枚代表着“清福正神”、却实则禁锢了他万载自由的神牌时,一股更深沉、更灼热的怨愤猛地窜起,压过了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他柏鉴就要永世守在这南天门旁,做那迎来送往、看人眼色的差事?凭什么那些根行浅薄、甚至曾是手下败将之辈,都能凭借封神榜高居正位,享尽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