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生,您看不见吗?"我声音不大,却用尽全部勇气

,"阿难不是孩童了!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不知如何解您心忧。

我只知道,见您痛苦,我便心如刀割!"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我不求名分,不求将来!"泪水模糊视线,"天下之大,阿难只有您一人。

我只求您此刻......不要再推开我!"

话音落下,屋内死寂。

他看着我,眸中的迷蒙渐渐被一种汹涌的、黑暗的浪潮所取代。

震惊、动摇、长期压抑后骤然崩断的疯狂。

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我吻住了他微微颤抖的唇。

他猛地将我拉向他。

酒壶被扫落在地。烛火剧烈摇晃。

窗外的月光苍白而寂静,无声地凝视着书斋内骤然升腾的、焚尽一切的业火。

混乱,滚烫,窒息。

疼痛与极致的欢愉交织。

不再是那个克己复礼的温雅师长,而是一个在无边苦海中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

醒来时,怀抱空了。

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清冷的书墨气息,混合着昨夜未散的酒气,以及……情欲过后冰冷的绝望。

他背对着我,站在榻边系衣带,动作僵硬慌乱。

"先生?"

背影猛地一僵。

先生极慢地转过身。

那双总是蕴含着智慧与温和悲悯的眼睛,此刻有温情、心疼,更有铺天盖地的自我厌弃与绝望。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他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厚重的门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他的背影,也隔绝了我的整个世界。

5.

他依旧紧闭书斋,不看我,不同我说话,仿佛那夜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一场荒唐而羞耻的春梦。

接下来的两日,诡异沉寂。

先生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凝重。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杏坛。

第三日清晨,数十名宫廷卫士杀气腾腾闯入院中!

"奉国君之命!逆臣丘昭,谤讪朝政,勾结逆党,意图不轨!

即刻锁拿下狱,候审!"

子路师兄勃然大怒欲拔剑。

"不可造次!"先生已站在书斋门口。衣冠整齐,面色近乎透明的平静。

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从我所在的窗口掠过。

然后淡然道:"昭,领命。"

沉重的锁链声、官兵杂沓的脚步声、弟子们惊恐压抑的低呼,还有那扇最终在他身后合上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囚车门声——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死死缠裹其中,拖入无声的深海。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先生被带走了。

杏坛失了魂。

派出的弟子带回的消息令人窒息:"狱墙高耸...欲要重判...'谤政'、'惑众'...皆是重罪..."

绝望弥漫。

我蜷缩在自己小屋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听着外面断续传来的、绝望的商议声。

每一个「此路不通」的消息,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恐惧像潮水,一波漫过一波,几乎要将我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