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十岁被卖入沈府当洁齿婢,每日用舌头为沈老爷洁牙。
十五岁那年,沈老爷当众撕碎她的衣裳,她当晚投井自尽。
十年间,我从马夫之子成为边军将领。
归来时,我带着御赐尚方宝剑和三千铁骑。 沈老爷的寿宴上,我将他满口牙一颗颗撬下。
在他凄厉的哀嚎中,我轻声道: “这第一颗,是为我妹妹的洁齿之辱。”
“这第二颗,是为她破碎的衣裳。”
“剩下的...是为我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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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七年的冬天,寒得邪性。
我们一家三口跪在沈府门前的青石板上,膝盖疼得钻心。
爹的棉袄早就磨破了袖口,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他佝偻着背,头垂得快碰到膝盖,粗糙的手死死攥着妹妹阿芷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阿芷单薄的皮肉里。
“沈老爷,行行好……您就买下这丫头吧!”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混着风的呜咽,听起来格外可怜,“她嘴甜,牙也齐整,给您当洁齿婢再合适不过了……您看,她才十岁,还能伺候您好些年呢……”
阿芷就跪在我身边,瘦小的身子裹在娘用自己嫁衣拆出来的棉絮缝的小袄里,那点暖意根本抵不住刺骨的寒风。她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尖挂着晶莹的鼻涕,却不敢抬手去擦,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沈府那扇朱红大门,眼里满是不安。
我比阿芷大三岁,可那时的我,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看着爹一遍遍地哀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喘不过气。家里早就断粮了,前几日娘把最后一点玉米面熬成了稀粥,分给我们三个,自己却一口没动。昨天,娘咳得厉害,咳出的痰里还带着血丝,爹蹲在墙角,抽着自卷的旱烟,抽了一夜,天不亮就带着我们来了沈府。
我知道爹要做什么,可我不敢说,也不敢拦。我清楚地记得,昨晚我偷偷听见爹跟娘说:“沈府要找个洁齿婢,给的钱够咱们活过这个冬天……阿芷是丫头,早晚要嫁人,不如……”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听见娘低低的哭声。
沈府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暖融融的熏香从里面飘出来,混着酒肉的香气,和我们身上的寒酸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老爷走了出来,他脑满肠肥,肚子像个圆滚滚的皮球,裹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大氅,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眼神像在打量牲口。“就是这丫头?”他指着阿芷,声音又粗又哑,带着一股隔夜酒的臭味。
爹连忙点头,把阿芷往前推了推:“是是是,沈老爷,您看,这丫头的牙多齐整!”
沈老爷蹲下身,肥腻的手指粗鲁地扳开阿芷的嘴,阿芷疼得皱起了眉头,却不敢躲开。他看了一眼,又捏了捏阿芷的脸蛋,哼了一声:“嗯,还算白净。留下吧。”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我猛地抬头,看向阿芷,她也正好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顺着冻红的脸颊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结成了小冰粒。
管家从里面出来,递给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铜钱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天里格外刺耳。爹接过钱袋,手抖得厉害,他不敢看阿芷,也不敢看我,转身就往回走,脚步踉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