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的指尖在发抖。
她打开群聊，发现艾莉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正轨——
艾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拜年红包不能耽误。兄弟姐妹，咱们想方设法凑一凑，别让周家唯一的孙媳妇第一次拜年就失望哦～
后面紧跟着两个哥哥的“收到”。
周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本“难念的经”里最拗口的一页。
她把手机放下，心里异常憋闷。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在大年三十上午十点之前，阻止这一切。
第八章 不过了
当天下午四点，天像被戳破一样，雪粒子斜斜地砸在窗玻璃上。
周容从外面一进家，寒气顺着衣领灌到后背，屋里却热得炸锅。
老佟坐在矮凳上，面前摆着一只打开的铁皮饼干盒——里面只剩半盒零票。
他听见门响，头也没抬：
“问清楚了？你二哥三哥怎么说？”
“拿不出。”周容把冻得通红的手举到嘴边哈气，“大嫂在群里又催——”
“那就别给！”老佟猛地合上饼干盒，铁盖“咣”一声巨响，“一分都不给！她艾莉要面子，不应该由咱们出钱，咱们都快在城里呆不下去了，首先得保命！”
周容把围巾一把扯下，嗓音也拔高了：“不给，我妈就得在大年夜掉眼泪！你是没看见大嫂下午发的消息——”
家族群
艾莉：倒计时开始，兄弟姐妹们加油哦～
配图：一张红底金字“囍”字，旁边一行黑体——“逾期不候，后果自负”。
老佟盯着那行字，眼角抽搐，忽然一把抓起手机，在群里按下一串语音。
周容扑过去抢，指尖刚碰到手机边缘，老佟已经松手——
“咣！”
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裂成蜘蛛网。
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同时愣住，孩子听到声音后推开屋门往外看。
周容弯腰去捡手机，老佟先一步伸脚，把碎屏的手机踢到墙角。
“别捡了！”他声音发哑，“捡了也是丢人！周容我告诉你，再给她一分钱，这日子就不过了！”
话音落地，像一块烧红的铁扔进冰水里。
周容直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声问：“不过了？你想怎么不过？”
“今年过年，我带孩子回我家，你自己回娘家过去吧！”
老佟说完，转身从床底拖出一只帆布袋，开始往里塞衣服。
袜子、秋裤、充电器，随手卷成一团，像塞一堆破烂。
拉链“刺啦”一声合上，他拎起袋子拽着孩子就往外走。
“站住！”周容冲过去拽住袋子，指尖被拉链划出一道血痕。
老佟猛地甩手，周容被惯性带得踉跄，后腰撞上桌子，搪瓷缸“哐啷”落地，滚了两圈，停在老佟脚边。
他低头盯着缸底那圈锈迹，忽然抬脚——
“砰！”
搪瓷缸被踩得瘪下去一块，白瓷碎片飞溅，有一片擦着周容的手背飞过，血珠立刻渗出来。
孩子吓哭了，哭声像一把钝锯来回拉扯两个人的神经。
老佟的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悔意，却倔得像拉满的弓，一句话不说，自己拎着袋子推门冲进风雪。
门没关严，风夹着雪灌进来，一股寒气冲进室内。
周容抱住孩子安抚，听见自己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也听见楼道里老佟的脚步声渐渐被雪声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