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鸡棚待过一夜,邓晓珊不再觉得野猴女是恶魔,反而觉得它可怜。夜里,她趁爷爷奶奶睡下,揣着晚饭时藏下的半个玉米饼,悄悄走向野猴女的屋子。
那玉米饼并不新鲜,能分到邓晓珊手里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拿着这硬邦邦还有些发霉的饼子,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只打个照面,她就愣住了——饼子从手中滚落,沾了一层灰。可她无暇顾及,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呆了:平日蜷缩在角落的野猴女,此时正两脚站立,姿态更加接近人类。
片刻之后,邓晓珊再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野猴女?眼前分明站着一个身形扭曲的女人,她的眼睛和野猴女一模一样,过于明亮,深不见底。
她轻启嘴唇,嗓音嘶哑,像初学人语:“都会遭报应的。”
邓晓珊后背窜起一股阴凉,仿佛有蛇顺脊背爬行。紧闭的窗户无风自开,夜寒透进来,她打了个冷战。
野猴女这才注意到地上的玉米饼,它捡起来也不擦,直接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很好吃,谢谢你。”
说完这句,邓晓珊就昏了过去。闭眼前,她看见它走了出去。
原来它一直能自己离开……
第二天,邓晓珊在自己房间里醒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在家里和村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
野猴女那晚出去做了什么?
男人们消停一阵后,又来找野猴女了。爷爷顺势涨价——现在要五十一次了。
男人们愤愤不平,骂他坐地起价,可第二天依旧过来,五十块钱分文不少地交给爷爷。
爷爷得意极了,蘸着口水数钱:“还好没听那马瞎婆的话!最近可赚了不少!”
“一只猴能翻起什么风浪?我看她就是老了,怕事了。”爷爷嘟囔着。
奶奶仍惴惴不安:“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忘了村尾老刘家了?”
前些年,老刘家全家遭横祸死绝了。明明都已下葬,却有村民说半夜看见猴子刨开他们的坟,分食尸骨后离开。猴子明明是吃果子的,哪会吃肉?自然没人信。后来一场大雷雨,冲垮了那几座坟,棺材遭了雷劈,棺内只有几件下葬的衣物……村里为此惶恐了好一阵。
爷爷显然也想起来了,面色有些犹豫。“我还是那句话,猴是吃果的,就算是个野的,还能干过人?”沉默片刻,他又说,“有杀它的一日,等钱收得差不多了再说。”
那天因为涨价收了不少钱,爷爷很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他年纪大了,不胜酒力,早早醉倒上床。
夜里起夜时,邓晓珊看见原本醉倒的爷爷摇摇晃晃溜进了野猴女的屋里。他边走边哼歌:“反正以后要杀……先让老子好好享受一下……”
天光微亮时,奶奶的尖叫穿透云霄。
邓晓珊循声跑去,只见野猴女屋内,爷爷的头被狠狠砸进墙壁,光着下半身的尸体露在外面,血流不止。
邓晓珊只觉得白墙上被爷爷的血染成的红花好看极了。
野猴女蜷缩在原地,漫不经心地舔着毛发,对一切毫不在乎。